骨鸣塞。
这座要塞在五年之前，战略意义很重要。
因为它连接着泽州栖霞郡和震州芒郡。
是无数身陷泽州的汉人，梦中都想要回家的路。
直到五年前，芒郡陷落。
如今驻守骨鸣塞的南韶兵，从十万余人，降至一万余人。
驻守的南韶将领叫吴鑫。
他不是南韶四大家族的人，只是普通平民。
十七年前，他还不是将军。
他给温旭春将军献计，屠杀了一城百姓，震慑汉人。
那之后，泽州诸郡县的推进速度倍增。
战后，温将军亲自为他请功，封了副将。
“吴将军，小的真为你不值。当年要不是你智计无双，想出屠城震慑这样的好计策，我们南韶怎么能两年就拿下泽州。”
吴鑫面色阴沉，看着不远处的芒郡驻守的白军。
南韶共有三支军队，蓝白黄三军。
吴鑫跟着温旭春，率属黄军，是天元皇帝元昭的直系军队。
而豪岐属白军。
当年他们黄军踩着白军，摘了桃子，助陛下登基。
现在白军反过来，摘他们的桃子。
“白军这群不要脸的玩意，个个都学老子屠城，还真当是自己的本事了。”
吴鑫满心满眼，都是计谋被抄袭的痛恨。
“他们拿下芒郡和中宁郡，如今西江郡那三城，虽然来来回回的，但也早晚的事。”
“到时候，白军和我们黄军都各占一州，分庭抗礼了。”
悔啊！
早知道当年就被守着骨鸣塞，玩那些汉人的头骨筑京观。
“若是一鼓作气杀进震州芒郡，像白军那样，一城一县地屠过去，扩大战果，就好了。”
每每想起，都遗憾。
要是他杀进去了，没准现在都能当将军了。
“既然这么遗憾，孤来帮你实现愿望，如何？”
盛青衣原本只是想拿下骨鸣塞。
现在，突然换了想法。
“那我们就一城一县的，屠过去。”
万名灰甲兵齐齐站立不动，身上的灰甲渐渐化为虚无。
一朵朵由业力从魂簿中引出来的灰色魂火，在夜里飘荡，散发出幽幽的冷光。
“鬼，鬼火？救命，救命啊！”
这可怕的一幕，吓得驻守骨鸣塞的万名南韶兵屁滚尿流。
魂火漫天飞舞，没入南韶的脑袋。
吴鑫的身旁，一朵魂火滴溜溜地转。
盛青衣哄道，“进去。”
魂火有些嫌弃，但耐不住殿下的命令，转了几圈后，勉为其难地没入吴鑫眉心。
吴鑫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要升天了。
他眼珠子左右瞟，有知觉，五感俱在，可是，身体，却动不了。
盛青衣用青鳞拍了拍他的脸，“不是遗憾没能进入芒郡屠城吗？孤带你去。”
吴鑫脑子有些迟钝，“孤？”
他好像该知道什么，又想不起来。
他的身体，动了起来。
整个骨鸣塞的南韶兵，无声地列阵，开拔。
“饕餮，你带人留在这里，将要塞中和附近县村还活着的汉人救出来，先守好这座要塞，别让栖霞郡那边发现。”
盛青衣带着吨吨，跟着吴鑫等人身后，向着中宁郡而去。
吴鑫只觉得，脚都要走烂了。
三天三夜，他们一直在走。
没有睡觉，没有吃饭，更没有停下来。
吴鑫只觉得腿都不是他的了。
他想停下来，想躺一下，想喝口水。
他想，万余名南韶兵也想。
但也只能想着了。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他们终于看见了一座城池。
上面插着的旗子，是白底旗，中间的红圈里，写着一个豪字。
是豪岐的白军军旗。
盛青衣好心地给吴鑫解惑，“中宁郡到了。”
“现在，是你实现夙愿的时候了。去，把中宁郡，一城一县，全拿下来。”
中宁郡四城十六县，是震州最大的郡。
它地处震州中部，北临西江郡，南邻芒郡，东部则是东川郡。
中宁郡，是两军交战的主战场。
这里，比芒郡还要凄惨，很多县村，已经成了废墟。
守城的将领，看到吴鑫，满脸都是问号。
“吴副将，你不是镇守骨鸣塞吗？怎么带兵来此？”
吴鑫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张开，熟悉的声音从喉咙间发出来。
“军令，命我等，出征。开城门。”
白军的将领，自然不可能开。
全南韶都知道，白军和黄军，不是一路人。
吴鑫的手抬了起来，“杀。”
不杀，不杀，不要杀！
吴鑫心中狂叫，可是身体却向前冲去。
“吴鑫，你是不是疯了？”
事实证明，人，只要不畏死，战斗力，可以翻好几倍。
被魂火附身的南韶兵，疯狂地冲击。
为了减少损耗，吨吨好心地替吴鑫等人，打开了城门。
“杀，杀。”
疯狂地屠杀。
盛青衣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阴兵应该这么用。””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城中再无一个站着的南韶兵。
黄军的一万人，即使身体破破烂烂，走路肠子都拖在身后，也坚挺地一路往前。
“英勇无畏的吴鑫副将，走吧，下一个城池。”
疼，好疼，好疼啊！
吴鑫流着泪，可身体还是在前进前进。
“大将军，不好了，中宁郡生变。”
西江郡和中宁郡相邻的五羊县，豪岐的主帐，暂时设在了这里。
“咋了？朔月那群疯狗又进攻了？”
本来豪岐是驻扎在西江郡的前线的。
那是他的战果，他来之后，打下的三县。
可是朔月那群疯狗，自从十日前，突然增兵后，就不让人歇息。
没日没夜地轮番叫阵。
“要不是老子兵力不足，非弄死他们不可。”
都是久经沙场的人，豪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朔月那边三支军队根本不同心。
不止不同心，还没什么战意。
就跟每天被驱赶得上来打个过场似的。
根本就没下力气。
但再没下力气，他五万兵力，对面十万，车轮战下，豪岐根本耗不住。
三县就这么丢了。
他又被逼退回中宁郡。
“不是的大将军，是黄军的孙子，他们来摘桃子了，把我们中宁郡的城都抢了。”
豪岐大怒，“陛下未免也太过宠信黄军了吧？明明说好了，把震州交给我们白军。”
“是谁？”
“是吴鑫。”
“妈的，吴鑫这个低贱的崽种，也敢爬我头上来。温旭春都死了，他还敢蹦跶。”
亲兵安慰道，“大将军，毕竟烈王才是黄军之主帅，他可是陛下的心腹。”
“竟敢趁本将军在前线对敌，他偷偷在后面挖我墙脚。来人，点一万兵去截杀那帮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