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楼的窗棂前，不再是含香独自枯坐的身影。自打小燕子和紫薇常来，这处宫苑像是被撒了把暖阳。
桌上总摆着小燕子带来的新奇玩意，都是含香在部族里没见过的新鲜东西；紫薇会念些温柔的诗给她听，偶尔还教她写几笔汉字；连向来拘谨的维娜和吉娜，也敢在含香和小燕子说笑时，偷偷抿着嘴笑了。
那日午后，含香正拿着一支蝴蝶糖画，听小燕子讲她之前爬树掏鸟窝被那家主人抓包的糗事，嘴角刚弯起，就见乾隆带着两个太监走进来。
她手里的糖画顿了顿，连忙起身要行礼，乾隆却笑着摆手：“免了免了，看你们聊得热闹，朕倒像个外人了。”他目光扫过桌上的糖画，又看向含香眼底未散的笑意，语气软了几分，“看来有她们俩陪着，你开心些了。”
小燕子最是不怕皇上，当即凑上前：“皇阿玛您不知道，香妃娘娘笑起来可好看了！我们还想着下次再去御花园，香妃娘娘教我跳舞呢。”
紫薇连忙拉了拉小燕子的衣袖，示意她别失了规矩，乾隆却没在意，只对着含香道：“你刚入宫，宫里的日子闷，往后小燕子和紫薇得空就来陪你，你要是想出去走走，去漱芳斋也好，去御花园也罢，都不用拘着——朕给你时间，慢慢适应。”
含香握着糖画的手指紧了紧，糖霜沾了点在指尖，她却没察觉，只轻声道：“谢皇上体谅。”那声谢里，少了之前的拘谨，多了丝真切的暖意。
乾隆又坐了片刻，听小燕子叽叽喳喳讲了会儿漱芳斋的趣事，见含香偶尔会搭一两句话，才放心地起身离开，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太监：“往后宝月楼这边，可以放宽些，少拘着香妃的出入。”
可这份暖意没维持几日，阴云就从慈宁宫那边飘了过来。皇后在御花园远远望见含香穿着部族舞裙，和小燕子追着蝴蝶笑，心里的嫉妒像藤蔓似的疯长——皇上对这外族女子的宽容，早已越过了寻常妃嫔，再这样下去，哪里还有她这个皇后的立足之地？
次日一早，皇后就揣着一肚子“委屈”进了慈宁宫。刚见到老佛爷，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裙摆扫过青砖，带出细碎的声响，眼眶瞬间红得像浸了血：“老佛爷，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那香妃入宫这些日子，眼里根本没有大清的宫规！”
她抬手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天天穿着她那部族的白裙子，裙摆上还绣着孔雀，在御花园里晃来晃去，就是不愿换宫服，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舞姬，哪有半分妃嫔的样子？”
老佛爷正捻着佛珠诵经，闻言手指一顿，佛珠在掌心转了半圈，沉声道：“竟有这事？”
皇后见状，连忙添了把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更让臣妾寒心的是，皇上几次去宝月楼，她都找借口推脱侍寝，一会儿说身子不适，一会儿说水土不服——老佛爷，她这不是清高，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不把咱们皇家的体面放在眼里啊！”
“放肆！”老佛爷猛地将佛珠拍在案上，紫檀木的桌面发出一声脆响，“一个外族女子，刚入宫就敢如此放肆，尊卑都不分了？”她抬眼看向容嬷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取一套宫装来，哀家倒要去宝月楼看看，她到底敢不敢抗旨！”
皇后心里暗自得意，连忙起身扶着老佛爷的胳膊，语气却依旧恭敬：“老佛爷息怒，有您出面，她定然不敢再任性了。”
两人刚走到慈宁宫门口，就撞见了匆匆赶来的晴儿。晴儿刚回来，听小太监说皇后进了慈宁宫，心里就咯噔一下——皇后素来不喜欢皇上纳的妃子，何况这次还是一个能吸引蝴蝶的奇女子，此刻去找老佛爷，定没好事。
她见老佛爷脸色铁青，皇后在一旁“贴心”搀扶，连忙上前：“老佛爷，您这是要去哪儿？不如让晴儿陪您一块去。”
老佛爷看了晴儿一眼，眼底的厉色稍缓，却还是摇了摇头：“今日这事，你不便在场，你留在慈宁宫等着，别去凑那个热闹。”
说完，便带着皇后和容嬷嬷，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往宝月楼去了，宫人的脚步声踏在石板路上，沉闷得像敲在人心上。
晴儿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都揪紧了——老佛爷一旦认了死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皇后再在旁边煽风点火，含香哪里吃得消？她不敢耽搁，提起裙摆就往漱芳斋跑。
此时的漱芳斋里，正透着股惬意。紫薇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剪刀，细细修剪刚从御花园摘来的蔷薇，花瓣落在白瓷盘里，粉粉嫩嫩的；小燕子则蹲在桌边，拿着根柳枝，试图给蔷薇编个“花环底座”，结果柳枝没编好，倒把蔷薇枝碰掉了两根。
“你呀，总是这么毛躁。”紫薇无奈地笑了笑，刚要弯腰去捡掉落的花枝，就见晴儿气喘吁吁地冲进门，额头上满是汗，连声音都带着颤：“小燕子！紫薇！不好了！老佛爷……老佛爷和皇后，去宝月楼找香妃娘娘的麻烦了！”
小燕子手里的柳枝“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白了——前世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也是老佛爷带着皇后去宝月楼，逼着含香换宫装，含香不肯，老佛爷动了怒，还罚了维娜和吉娜，最后若不是皇阿玛赶来，含香怕是要受更大的罪。
“怎么会这样？”小燕子攥紧了拳头，指甲掐得掌心生疼，“前几天皇上才说给香妃娘娘时间适应，皇额娘怎么又去搬老佛爷了？不行，我们得赶紧去宝月楼！晚了就来不及了！”
紫薇也慌了神，连忙放下剪刀，抓起桌上的帕子递给晴儿：“我们现在就去宝月楼，含香一个人，肯定应付不了老佛爷和皇后。”
三人来不及多想，匆匆往宝月楼赶。临走前，小燕子还告诉金锁，去找皇阿玛，就说香妃娘娘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