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护士站的方向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像只半睁半闭的眼睛，盯着来往的人影。林野裹着件借来的宽大外套，把自己缩成个球，后背的伤被勒得有点疼，他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脚步却不敢停——再有十分钟就是护士查房的时间，必须在那之前溜出去。
他身后跟着橘白猫，这猫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用爪子扒着他的裤脚往前走，一步一拽，害得林野好几次差点绊倒。“祖宗，你能不能老实点？”林野压低声音，用气音说，“再折腾咱们俩都得被抓回去，到时候别说救苏清月她爸了，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着。”
猫像是听懂了，爪子松了点，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尾巴尖在地上扫来扫去，把走廊地板上的灰尘扫出一小道痕迹。林野看着那道痕迹，心里直犯嘀咕：这要是被护士看见了，不用想都知道有人溜出去了，简直是明晃晃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不容易挪到楼梯口，刚想往下走，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是护士查房来了！林野吓得赶紧往消防通道钻，猫也跟着蹿了进去，爪子在铁皮楼梯上“哐当”踩出一声响。
“谁在那儿？”护士的声音带着警惕，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过来，正好照在林野的后背上。
林野心一横，也顾不上疼了，拽着猫就往下冲。铁皮楼梯年久失修，被踩得“哐当哐当”响，像是在敲锣打鼓，把他的心跳声都盖过去了。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追上来，千万别追上来……
幸好护士似乎没太在意，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了停，就没动静了。林野一口气跑到一楼，扶着墙大口喘气，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差点就栽了，”林野抹了把汗，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都怪你，刚才非要拽我裤脚。”
猫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撒娇，尖细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谁知道那护士来得这么巧？再说了，要不是我，你刚才差点撞到垃圾桶上。”
林野：“……” 他刚才光顾着看楼梯了，还真没注意旁边有个垃圾桶。这么说来，这猫还立了点小功？
他不敢再耽搁，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医院后门溜去。后门没锁，只是虚掩着，推开门就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巷子里堆着不少垃圾，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馊味，比上次躲的那个垃圾桶还难闻。
“这味儿，绝了，”林野捏着鼻子，“比赵胖的臭袜子还上头。”
猫嫌弃地往后退了退，用爪子捂住鼻子（如果猫有鼻子能捂住的话）：“快点走，这地方呆久了，本喵的毛都得变味。”
两人一猫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小巷，来到大街上。凌晨的街道没什么人，只有几个环卫工人在扫地，“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林野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离罐头厂还有两站地的地址——他可不想直接开到门口，万一被那伙人盯上就麻烦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从上车就没停过嘴：“小伙子，这么早出门啊？是去上班还是……”
“啊，对，上班，”林野含糊地应着，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脑子里全是罐头厂的事——苏清月现在出发了吗？假表没被发现吧？她爸到底被关在哪儿了？
猫趴在他腿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只有尾巴尖时不时动一下，显示它没真睡。林野知道，它肯定也在琢磨事儿，只是懒得跟他说而已。
到了地方，林野付了钱，带着猫下了车。离罐头厂还有段距离，他决定步行过去，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这一带挺荒凉的，路边的房子大多空着，墙皮剥落，窗户破得像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有点瘆人。
越靠近罐头厂，空气里的味道就越怪，像是铁锈混着腐烂的水果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林野皱着眉头，捂住鼻子：“这地方是做罐头的吗？怎么闻着像个屠宰场？”
猫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旁边一条臭水沟“喵”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警惕。林野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沟里漂浮着些烂菜叶和塑料袋，水面绿得发稠，还冒着泡泡，看着就挺恶心的。
“怎么了？这沟里有东西？”林野压低声音问。
“有动静，”猫的声音很严肃，“刚才有东西从里面爬过去了，速度还挺快。”
林野心里一紧，难道是那伙人的人？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臭水沟，探头往里看。沟里除了垃圾啥也没有，只有水面上的泡泡还在慢悠悠地冒。
“你看错了吧？”林野松了口气，刚想转身，就听见“哗啦”一声，一只湿漉漉的手从沟里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我去！”林野吓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地想踹开，可那只手抓得太紧了，像是铁钳似的。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睛浑浊不堪，正死死地盯着他，嘴角还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救……救我……”那人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嗓子被砂纸磨过。
林野心里发毛，这荒郊野岭的，臭水沟里突然冒出个人，怎么看都不对劲。他正想办法挣脱，橘白猫突然扑了上去，对着那人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啊！”那人惨叫一声，手松开了。林野趁机往后退了几步，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那人从沟里爬了出来，浑身湿透，散发着恶臭，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过。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林野走来，嘴里还念叨着：“表……银表……还给我……”
林野心里咯噔一下，银表？难道这人跟林默有关系？还是说，他也是被那伙人扔到沟里的？
“你是谁？”林野壮着胆子问，“谁把你扔到沟里的？”
那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裤兜——那里揣着真的银表。他突然加快速度，朝着林野扑了过来！
林野赶紧往旁边躲，后背的伤口又被扯得生疼。他看着那人疯疯癫癫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怵：这要是被他缠住，耽误了时间，苏清月那边怎么办？
橘白猫再次扑上去，对着那人的腿又是一口。那人疼得嗷嗷叫，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还是一个劲地往林野这边冲，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表……那是我的……”
林野没办法，只能一边躲一边往罐头厂的方向退。他现在只希望这人能知难而退，或者……能被什么人发现，把他弄走。
就在这时，罐头厂方向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两道刺眼的光束照了过来。林野心里一紧，是那伙人的车吗？
他赶紧拉着猫躲到旁边一棵大树后面，偷偷往外看。只见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了罐头厂门口，跟医院楼下那辆一模一样。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电棍，正四处张望。
那个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人看到面包车，突然像是受了刺激，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回跑，一头扎进了臭水沟里，再也没动静了。
林野看得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为什么怕那辆面包车？他跟那伙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两个黑衣人没发现异常，又上了车，面包车开进了罐头厂大门，消失在里面。
林野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他看了看臭水沟，又看了看罐头厂的大门，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个罐头厂，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橘白猫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裤腿，像是在催他赶紧走。林野点点头，定了定神，朝着罐头厂后面绕去——他记得苏清月说过，罐头厂后面有个破围墙，应该能翻进去。
路上，他拿出手机，想给苏清月发个信息，问问她到了没有，却发现手机没信号。“这破地方，”林野骂了一句，“连信号都没有。”
猫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别发了，她应该已经到了，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离这儿不远。”
林野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加快了脚步。翻围墙的时候，后背的伤口又给他来了个“下马威”，疼得他差点从墙上掉下去，幸好猫在旁边用爪子推了他一把，才勉强翻了过去，摔在地上，溅了一身的泥。
“这日子没法过了，”林野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没被敌人打死，先被自己折腾死了。”
猫跳到他旁边，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胳膊，像是在说“快起来，别装死”。
林野叹了口气，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朝着罐头厂里面望去。厂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亮着，照得地上的影子歪歪扭扭的，像是在跳舞。远处传来机器运转的轰鸣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钥匙——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然后猫着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