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苏清颜来说,这一个月像是重生。
楚江城的五十万欧元到账后,她立刻着手重建工作室。换了更大的场地,添置了新设备,还招了两个助理。
一个是当地的珠宝设计专业毕业生,叫艾米,金发碧眼,性格爽朗。
另一个是从国内来的留学生,叫周小雨,话不多,但手艺精湛。
苏清颜给工作室起了个新名字——“纸鸢设计”。
纸鸢,纸做的风筝。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教她放风筝。奶奶说,风筝飞得再高,线还在你手里,就不会走丢。
可她后来才明白,有些风筝,注定要断线的。
工作室重新开张的第一周,她接了三个订单。
一个是为瑞士本地的精品酒店设计珠宝系列,主题是“阿尔卑斯的雪”。
一个是为某位富商太太定制结婚纪念日礼物,要求融入她和丈夫初遇时的场景——日内瓦湖畔的落日。
还有一个,是为某个时尚品牌设计下一季的配饰系列。
每一个订单,她都全力以赴。
她的设计稿越来越成熟,线条流畅,构思巧妙,每一件作品都带着她独特的风格——简洁,却有力量。
狄安娜帮她联系了更多的客户。
她的名气在圈子里渐渐传开了。
“清纸”这个名字,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
一个月后,她的账户上终于有了一些积蓄。
虽然不多,但至少,她能养活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了。
这天晚上,苏清颜坐在工作室里,看着电脑上的设计稿,突然收到了狄安娜的邮件。
“清纸,恭喜你!你的《涅盘》系列被选中参加巴黎国际珠宝展了!这可是业内最顶级的展览,能去的都是大师级的设计师!”
苏清颜愣了几秒,然后笑了。
她摸了摸肚子,轻声说:“听到了吗?妈妈做到了。”
肚子里的孩子轻轻踢了她一下,像是在回应。
苏清颜的笑容更深了。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苏黎世的夜晚很安静,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在雨后的地面上映出一片片光晕。
她突然想起陆景琛。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已经和林薇薇订婚了?
是不是已经把她彻底忘了?
苏清颜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她不能再想他了。
那个人,已经是过去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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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吴城。
陆氏集团吴城门店。
陆景琛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报告。
吴城分店的业绩,在这一个月里翻了一倍。
他重新整顿了管理层,辞退了一批尸位素餐的员工,招了一批新人,还亲自设计了几款新品,主打年轻市场。
这些新品一上市,立刻成了爆款。
陆振国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亲自打电话让他回总部。
“景琛,你这次做得不错。”陆振国在电话里难得夸了他一句,“明天回公司,董事会要开会。”
陆景琛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这一个月,他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白天处理分店的事务,晚上还要熬夜做设计,看报表。
他以为,只要足够忙,就不会再想起苏清颜。
但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脸还是会浮现在他脑海里。
她哭的样子,她笑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
那些画面挥之不去。
陆景琛烦躁地睁开眼,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林薇薇发来的消息。
“景琛,你明天回来吗?我好想你。”
陆景琛盯着这条消息,半天没有回复。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已经答应要和林薇薇订婚,可每次看到她的消息,心里总是提不起劲。
手机又响了。
还是林薇薇。
“景琛,你在忙吗?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哦,明天见面再告诉你~”
陆景琛皱了皱眉,回了一个字:“嗯。”
放下手机,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是江城的夜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他突然想起苏清颜说过的话。
“陆景琛,我们离婚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时候,他觉得她是在演戏,是在博同情。
可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眼里,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陆景琛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他摇摇头,告诉自己别想了。
她现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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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陆景琛回到江城。
刚下飞机,陈默就开车来接他。
“陆总,老爷子让您直接去公司。”陈默一边开车一边说,“董事会已经在等您了。”
陆景琛点点头,没说话。
车子开到半路,陈默突然开口:“陆总,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林小姐这一个月,来公司找过您好几次。”陈默犹豫了一下,“老爷子每次都让人把她拦在外面,不让她进。”
陆景琛皱了皱眉:“为什么?”
“老爷子说……”陈默顿了顿,“说林小姐不适合您。”
陆景琛没说话。
他想起父亲之前说过的话。
“景琛,林薇薇这个女孩,我看不透。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车子开到陆氏集团楼下,陆景琛下车,直接上楼。
董事会会议室里,陆振国已经在等他了。
“景琛,坐。”陆振国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陆景琛坐下。
“这次吴城分店的事,你做得不错。”陆振国开口,“业绩翻倍,管理到位,我很满意。”
陆景琛点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陆振国话锋一转,“你的私事,也该处理好了。”
陆景琛一愣:“您指的是?”
“林薇薇。”陆振国直接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陆振国就这么看着陆景琛，等待着他的回答。
陆景琛沉默了几秒,开口:“我……”
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林薇薇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容。
“陆伯伯,不好意思打扰了。”她走进来,看了陆景琛一眼,“我听说景琛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
陆振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陆振国的话语如冰冷的刀锋，瞬间割裂了会议室里本就不算轻松的气氛。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僵硬得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她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涌上一层薄薄的委屈。
“陆伯伯，我……”她试图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陆景琛，希望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一丝援手。
陆景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脊背挺直。他没有看林薇薇，也没有看他的父亲，只是盯着桌上那份刚刚翻开的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心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他知道，林薇薇的出现，让原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棘手。父亲对她的反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陆振国根本没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默！”
陈默一直站在会议室门口，此刻闻言，立刻会意。他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礼貌却不失坚决地站到了林薇薇身侧。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感受到了陆振国那不加掩饰的厌恶和驱逐。她咬了咬唇，不甘心地又看了陆景琛一眼，那一眼里，有求助，有责怪，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林小姐，请吧。”陈默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彻底隔绝了林薇薇与会议室的联系。他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但手掌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搭在了林薇薇的臂弯处。
林薇薇身体一僵，想要挣脱，却又顾忌着场合，只能硬生生忍住。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苍白的笑，试图挽回一点尊严：“陆伯伯，我只是太想景琛了，一时情急……”
“出去！”陆振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冷，更沉，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林薇薇的心头。他甚至没有再看林薇薇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空气。
陈默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半推半引地将她带离了会议室。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林薇薇所有不甘与挣扎的声音。
会议室里，重归死寂。但这份寂静，却比之前的嘈杂更令人窒息。陆振国的目光重新落回陆景琛身上，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现在，”陆振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一字一句地敲打在陆景琛心上，“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了？”
陆景琛抬眼，与父亲的目光对上。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关于林薇薇，更是关于他作为陆氏继承人的决断力。深吸一口气，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门外，林薇薇的哭声隐约传来，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在他心头，让他更加烦躁。
门外的哭声被厚重的实木门板隔绝得断断续续，像恼人的蚊蚋，在陆景琛耳边嗡嗡作响。
陆振国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父亲，薇薇跟了我这么多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陆景琛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陆振国闻言，嘴角竟扯出一丝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么多年？”他拿起桌上的雪茄剪，咔哒一声，剪断了雪茄头，“她陪着你的这些年，你把苏清颜放在哪里？”
苏清颜。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瞬间扎进了父子二人之间本就紧绷的空气里。
“苏家的老爷子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你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吧？”陆振国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用火柴点燃雪茄，青白的烟雾缭绕而上，“你有没有想过，我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搁？”
“苏清颜？”陆景琛的声线陡然绷紧，“我们结婚的时候，您又在哪里？您在国外花前月下，现在倒有资格来管我的私事？”
“放肆！”陆振国猛地将雪茄按在烟灰缸里，火星四溅。
会议室的气温骤然降至冰点。
但陆振国毕竟是陆振国，怒火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恢复了那副运筹帷幄的姿态，只是眼神更冷了。
“一码归一码。我当年没管，是我的疏忽。但我的疏忽，不是你愚蠢的理由。”他重新靠回椅背，十指交叉放在身前，“我花了三十年教你做生意，不是让你为了一个女人，把陆家的脸面和苏家的合作一起丢掉。”
他顿了顿，给出了最后的通牒。
“现在，不用说那些没用的了。陆景琛，给我一个答案。”
“你若是选对了，董事会的席位，依旧是你的。”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门外，林薇薇的哭喊声似乎已经远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陆景琛自己的心跳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我可以不和她订婚。”
陆振国眉毛微挑，不置可否，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林薇薇在设计上很有能力，我要她回陆氏，继续任职。”陆景琛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谈一笔生意。
“很好。”陆振国点了点头，像个赞许下属的董事长，“总监的位置，她不配。既然是设计师，就好好的，只做设计师。”
“可以，我接受。”
一场无形的交锋，在三言两语间尘埃落定。
提到苏清颜，陆振国的神色缓和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愧疚：“唉，苏家那孩子……你以后，也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我不会。”陆景琛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陈默依然像一尊雕塑般守在门口，走廊里空空荡荡，林薇薇早已不见了踪迹。
他没选择林薇薇，他选择了董事会。
一个合格的商人，永远不会在感情上投注全部身家。
陆景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神沉静如初。
至于林薇薇……他有些头疼，只要还在陆氏，总归能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配得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