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简碎片上那“快逃”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杨戬的心神之上。不是求救，是警告！而且是玉鼎师尊残魂在彻底消散前，不惜耗尽最后力量传递出的、最急迫的警示！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杨戬的脊椎。他猛地抬头，混沌龙皇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万妖谷，扫过西海龙宫，甚至向着更遥远的三界边缘蔓延开去！
没有！
没有任何预想中的、石破天惊的攻击！
没有能量汇聚的波动，没有空间撕裂的迹象，更没有那令人心悸的石甲巨手再次出现。
一切，仿佛都只是他自己的错觉。裂天殿内，敖闰、罗蒂、牛魔王等人看着他骤变的脸色，也都紧张起来，纷纷放出神识探查，却同样一无所获。
“陛下，可是发现了什么？”敖闰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戬没有回答，眉头紧锁。越是平静，越是让他感到不安。那幕后黑手的攻击，诡异莫测，绝不会无的放矢。玉简的警告，牛魔王身上的时光诅咒，都绝非幻觉！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牛魔王那被灰金色符文封印的手臂。这一看，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只见那原本被牢牢禁锢在手臂范围内的灰败死寂之气，此刻竟然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正沿着封印符文的细微缝隙，极其缓慢，却又坚定不移地向外渗透！虽然速度很慢，但确实在蔓延！他布下的混沌封印，竟无法完全隔绝那时光诅咒的侵蚀！
更让他心惊的是，牛魔王的气息，比刚才似乎又微弱了一丝。不是力量上的削弱，而是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活力”正在被持续抽取！这诅咒，如同附骨之疽，不仅在破坏肉身，更在侵蚀存在的根基！
“不好！”杨戬低喝一声，瞬间出现在牛魔王身边，双手再次结印，更加强大的混沌祖龙之力注入封印，将那丝丝外溢的死寂之气强行压了回去，加固了封印。
但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封印所承受的压力远比之前更大！那诅咒的力量，仿佛在适应，在进化！
“老牛，感觉如何？”杨戬沉声问道。
牛魔王活动了一下被封印的手臂，脸色难看：“陛下，俺感觉……有点冷，不是外面的冷，是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而且……有点提不起劲，好像……好像很久没睡觉了一样。”他晃了晃巨大的牛头，试图驱散那种莫名的疲惫感。
疲惫！这是生命活力流逝的直观表现！
杨戬的心沉了下去。这诅咒，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它不仅作用于现在，似乎还在加速牛魔王对“时间”的感知，让他提前体验“衰老”的状态！
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否则，牛魔王恐怕撑不了多久！
“敖闰！”杨戬猛地转头，“我让你查的资料呢？！”
敖闰被杨戬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奉上一枚散发着古老水汽的玉简：“陛下，这是龙族秘藏中所有与时空、上古秘辛相关的记载，臣已初步整理，但……大多语焉不详，或只是传说……”
杨戬一把抓过玉简，神念瞬间沉入。
《洪荒纪年·残卷》：“……帝俊执掌天庭，以东皇钟定洪荒时序，万灵有序……然钟碎之后，时序渐紊，有阴影自岁月深处滋生……”
《龙族秘闻·禁忌篇》：“……有不详，触之即朽，观之即老，言其时之毒也……唯混沌初开之气，或可延缓……”
《上古之战·零星记载》：“……彼时天倾，非独共工之罪……有暗影拨弄命运，引动神魔嗔怒……其迹，涉及时空……”
一条条破碎、模糊、甚至互相矛盾的记载飞速掠过杨戬的识海。信息杂乱，但有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东皇钟、时序紊乱、阴影、时光之毒、混沌之气、暗影拨弄命运！
这一切，都与他的遭遇高度吻合！
“时光之毒……混沌之气可延缓……”杨戬目光一闪，再次看向牛魔王的手臂。他的混沌祖龙之力确实能延缓诅咒蔓延，但无法根治。看来，根源还是在那破碎的东皇钟上！唯有彻底掌控时序，才能逆转这时光之毒！
“罗蒂！”杨戬看向血海公主，“冥河老祖可有回应？”
罗蒂指尖那血色符文再次亮起，她凝神感知片刻，眉头微蹙：“老头子说，操纵时光，干涉过去，乃是逆天禁术，即便圣人亦不敢轻易触碰。上古之时，明确有此能力的，除执掌东皇钟的妖皇帝俊、太一外，便只有……陨落的时间祖巫烛九阴。但烛九阴早已在巫妖大战中形神俱灭，其时间本源也应重归天地才对。”
烛九阴？杨戬心中一动。巫妖大战……又是那场席卷洪荒的大劫！
“他还说，”罗蒂继续道，“若真有存在能从‘过去’发动攻击，其跟脚必然古老到难以想象，很可能与天地初开时的某些‘概念’相关，甚至……可能就是某条受损的‘大道’本身在作祟！他提醒你，小心‘因果反噬’，对过去干涉越深，引动的现世波澜就越大，甚至可能……加速某些‘既定’结局的到来！”
加速既定结局？杨戬瞳孔微缩。是指……万物归墟吗？
冥河老祖的信息，让他对敌人有了更深的认知，却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与一条“受损的大道”为敌？这听起来简直如同蝼蚁撼天！
但，他杨戬的道，本就是逆天而行！纵是大道本身欲要归墟万物，他也要斩出一条生路！
“告诉冥河，他的提醒我收到了。让他履行约定，牵制灵山，扰乱天庭！”杨戬语气决绝。
就在这时——
“报！！！”
一名西海夜叉斥候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陛……陛下！西海……西海沿岸，共有十七处渔村，三座水府……其内所有水族、人族……尽数……尽数化为枯骨！血肉无存，仿佛……仿佛瞬间经历了千万年时光！而且……而且……”
斥候咽了口唾沫，眼中充满了恐惧：“而且根据残留气息判断，他们……他们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同时老死的！”
消息传来，整个裂天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骇然地看向了牛魔王那被封印的手臂，然后又猛地转向杨戬！
诅咒……不仅仅作用于个体！
它……还能扩散？！
那幕后黑手的攻击，根本不是什么针对个人的刺杀，而是……无差别的时空抹杀？！
杨戬缓缓闭上眼，胸膛内混沌龙心剧烈搏动，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明白了。
“快逃”的警告，并非指瞬间降临的攻击。
而是指……这场已然开始，并且会不断扩散、愈演愈烈的……时空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