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的警告如同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并未能阻止林辰的脚步,反而更加坚定了他深挖下去的决心。官方渠道暂时关闭,他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苍穹守望”的资源被更深入地调动起来。“鹰眼”不再仅仅搜索“群芳镇”这个名称,而是开始全面追踪与阿月提供的失踪者名单、那些疑似外围联络点,以及与“基因评估”活动相关的所有资金流、数据流和人员流动痕迹。
同时,林辰启动了“鸦群”网络。“老猫”留下的这个遍布三教九流、渗透各行各业的民间情报网,在此时显示出其独特价值。它不像官方系统那样条框分明,却往往能从最底层、最不被注意的角落,挖掘出意想不到的信息。
双管齐下,效率惊人。
仅仅一天后,“鹰眼”率先锁定了一个异常信号。在滇黔交界处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有一个女孩在近期被家人寻回。女孩名叫晓萤,失踪近一年,登记信息与阿月名单上的一名年轻插画师吻合。更重要的是,根据山村诊所极其简陋的电子病历记录,女孩被送回时伴有严重的精神创伤和营养不良,口中时常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词语。
“鸦群”在当地的眼线也反馈了类似信息,并补充了一个关键细节:女孩偶尔清醒时,会极度恐惧地提到“花”、“镇子”和“称重”。
“花”、“镇子”、“称重”——这些碎片化的词语,与“群芳镇”的名字和那份诡异的“基因评估”隐隐对应。
这很可能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已知的,从“群芳镇”逃脱的幸存者!
林辰与苏晚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动身前往那个偏僻的山村。
路途崎岖,当他们几经辗转,终于在山脚下那间昏暗、弥漫着草药味的土坯房里见到晓萤时,心还是沉了下去。
女孩蜷缩在铺着旧棉絮的木板床上,瘦得脱了形,双眼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糊着旧报纸的屋顶。她的家人,一对愁容满面的老夫妻,在一旁默默垂泪。
“晓萤……”苏晚晴尝试着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灵魂早已抽离。
过了许久,就在林辰以为此行将一无所获时,晓萤的嘴唇忽然嚅动了几下,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那里很好……小茉什么都懂我……他说我值得最好的……”
她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虚幻而幸福的微笑,但转瞬即逝。
“小茉?”苏晚晴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看向林辰。
林辰微微摇头,示意继续观察。
晓萤的状态极不稳定,时而沉浸在那种被精心编织的美好幻象中,喃喃着“完美的生活”、“被理解的感觉”;时而又会突然陷入极大的恐惧,身体瑟瑟发抖,无助地蜷缩起来。
在一次短暂的、相对清醒的间隙,苏晚晴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一杯温水。晓萤颤抖着手接过,眼神有了一丝微弱的焦距。
“谢谢你……”她的声音嘶哑。
“晓萤,你能告诉我,你在那个‘镇子’里,经历了什么吗?”苏晚晴抓住机会,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她。
晓萤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填满,她猛地摇头,水杯差点脱手。
“不能说的……说了就会……就会消失……”她语无伦次,呼吸急促。
“别怕,你现在安全了。”苏晚晴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力量。
晓萤剧烈地喘息着,瞳孔收缩,目光死死盯住苏晚晴,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某种极其恐怖的景象。她猛地反抓住苏晚晴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里。
“称……称体重……”她的声音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和战栗,“千万……千万不能轻了……也……也不能重了……”
说完这没头没尾、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神再次涣散,重新变回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任凭苏晚晴如何呼唤,也不再回应。
“称体重……不能轻也不能重……”苏晚晴重复着这句诡异的话,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绝不仅仅是关于健康管理那么简单。在“群芳镇”,体重似乎被赋予了某种可怕的、关乎生死存亡的意义。
林辰的脸色也异常凝重。晓萤的状态和她破碎的证词,拼凑出一个更加诡异和危险的“群芳镇”图景。那里不仅囚禁人身,更是在用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操控和摧残着人的精神。
他们留下了一些钱给晓萤的家人,并承诺会尽力提供帮助,然后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山村。
车上,两人沉默良久。
晓萤那恐惧到极致的眼神和那句关于体重的警告,如同鬼魅般在他们脑海中盘旋。
“那里不是监狱,却比监狱更可怕。”苏晚晴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影,声音低沉,“它用‘美好’和‘理解’作为诱饵,把人变成心甘情愿被圈养的……东西。”
林辰握紧了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望向前方蜿蜒的山路。
敌人不仅拥有技术和势力,更擅长玩弄人心。
这场战斗,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