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传来几声乌鸦叫,嘶哑刺耳。
刘秀平烦躁地站起身,大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他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药瓶,朝树上的乌鸦狠狠砸过去。
“滚!”
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刘秀平用力关上窗户,玻璃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他转身走回凳子旁边,一屁股坐下,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潘霞和刘秀红依旧没说话。
潘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的肌肉抽动着。
她的双手攥得死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那天在路坑大队受的屈辱,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回放。
跪在地上给那个农村女人磕头,额头磕得生疼,周围还有人看热闹。
潘霞的眼里闪过狠毒的光。
她恨不得把宁志军千刀万剐。
刘秀平也好不到哪去。
他想起自己被宁志军踹倒在地,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
那个乡巴佬居然敢打他,简直是活腻了!
病房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突然，刘秀红的眼角流下泪珠。
她的眼神变得迷离,嘴里发出呜咽声。
“妈……”
刘秀红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求求你救救我，妈……”
潘霞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她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床边,俯下身把脸贴在女儿冰冷的脸上。
“秀红……”
“别怕,妈在这儿呢。”
潘霞伸手抚摸着刘秀红的头发,一下一下,动作很轻。
刘秀红抓住母亲的手,指尖冰凉。
“妈,我怕……”
“不怕不怕。”
潘霞的眼泪掉下来,滴在女儿的枕头上。
“等你爸这周竞选当上了副县长,区区一个乡下小子的骨髓,还不是手到擒来?”
刘秀红的哭声停了一下。
她抬起头,眼里带着希望。
“爸爸，这周就能当上副县长?”
“对。”
潘霞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
“市里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狠劲。
“等你爸当上副县长,就直接把宁志军那个瘪犊子绑过来移植骨髓。”
“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让他知道咱们刘家的厉害!”
刘秀平也激动地站起来。
“对啊姐!反正到时候咱们爸是副县长了,弄死一条乡下野狗算什么?”
他走到床边,拍了拍胸脯。
“爸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摆平这种事轻而易举。”
刘秀红的脸色好了一些,眼里重新有了光。
“那个王八蛋,害得我躺在这里。”
她咬着牙,“到时候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放心,妈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潘霞点点头,眼里闪着恶毒的光。
“还有那个张根妹!”
刘秀平插嘴,“整天装可怜,到时候一起收拾了!”
病房里的三个人越说越起劲,脸上都挂着狰狞的笑。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光斑。
而宁志军这边，拖拉机在教育局门口停稳。
宁志军跳下车,抬头看了看门口那两条长长的队伍。
左边是男生,右边是女生,都排得老长。
队伍里的人大多二十出头,穿着干净的衣服,手里拿着报名材料。
“你们快去排队吧。”
宁志军扭头对夏贤丽她们说。
“志军,我们报完名就来找你!”
夏贤丽点点头,拉着江妍和周枫颜就往女生队伍那边跑。
宁志军看着三人排进队伍里,转身对陈金土说:
“金土哥,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
陈金土指了指前面的一棵大树。
“那边有树荫,咱们把车停过去。”
拖拉机开到树荫下,两人从车上跳下来。
陈金土伸了个懒腰,走到旁边的花坛边坐下。
宁志军从口袋里掏出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也在花坛边坐下,翘起二郎腿。
他的目光在教育局门口扫来扫去,看着那些排队的年轻人。
这些人脸上都写着紧张和期待。
有的在翻看手里的资料,有的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突然，宁志军的视线定住了。
男生队伍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队伍里走出来。
黑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拿着一张纸。
许军。
宁志军嘴里的狗尾巴草动了动。
这个伪君子昨晚还在树林里跟张芳华搞野战,今天就跑来报名高考了。
许军也看到了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
许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他把手里的报名表折起来,大步朝宁志军走过来。
“哟,这不是宁志军吗?”
“怎么?你也想来参加高考?”
许军走到花坛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志军。
宁志军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我记得你不是说读书赚不到钱吗?”
“那就滚回去乖乖种田呗,来这儿干什么?”
许军抱着胳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陈金土皱起眉头,想要说话,被宁志军摆手拦住了。
许军身边又走过来一个年轻人。
瘦高个,皮肤白皙，颧骨突出,眼睛里带着股子刻薄劲儿。
“许哥,这谁啊?”
那人打量着宁志军。
“路坑大队的一个泥腿子。”
“估计是听说咱们来报名,也跟过来看看热闹。”
许军撇撇嘴。
那人上下打量了宁志军几眼,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看他连加减乘除都搞不懂,就他?还高考?”
他转头看向许军,声音拉得老高。
“小学二年级都没毕业吧,哈哈哈!”
许军跟着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宁志军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在地上,站起身。
他没有任何预兆,几步跨到许军面前。
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
清脆的声音在教育局门口炸开。
许军整个人被打得转了半圈,差点摔倒。
宁志军又转身,另一只手照着王鑫的脸也是一巴掌。
啪!
两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啊!”
许军捂着脸,发出一声惨叫。
“你,你敢打我?”
他的声音都变调了,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王鑫也捂着脸,退了好几步。
嘴里嘟囔着什么,但不敢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