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出院那天,爷爷来接她。
老人站在医院门口,看到她的瞬间,眼眶红了。
清婉。
爷爷。林清婉扑进他怀里。
这个拥抱,她等太久了。
从小到大,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父亲不在,母亲去世,只有爷爷陪她。
瘦了。爷爷心疼地摸她的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没事。林清婉笑,但眼眶也红了。
秦墨轩站在一旁,没打扰这对祖孙。
有些情感,外人无法介入。
回到林家老宅。
这里,是林清婉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走进院子,看熟悉的梧桐树、石桌、凉亭。
还记得吗?爷爷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在这棵树下玩。
记得。林清婉走过去,轻抚树干,妈妈也喜欢这棵树。她说,外祖父亲手种的。
爷爷沉默了。
良久,他说:清婉,有些事,我该告诉你了。
林清婉转身,看他。
爷爷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也有说不出的沉重。
关于你外祖父。他说。
书房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古老的书桌上。
爷爷从抽屉拿出木盒。
打开,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
这是你外祖父。
林清婉接过照片。
照片上,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眼神温和而坚定。
旁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两人肩并肩,笑容灿烂。
另一个是?林清婉问,但她心里已有了答案。
第二号长老。爷爷说,李承先。
林清婉握紧照片。
这两个人,曾经是朋友。
但现在,是生死仇敌。
你外祖父叫林墨白。爷爷开始讲述,他是天机会创始人之一。年轻时,他和李承先是师兄弟,一起学医,一起创立天机会,想用医学改变世界。
那为什么......?
因为理念不同。爷爷叹息,天机会成立后,很快吸引了全球精英。但随着组织壮大,内部出现分歧。
他顿了顿:你外祖父认为,医学应该普及,让所有人都能享受。但李承先认为,先进的医学,应该掌握在少数精英手中,用来控制世界格局。
林清婉的手,不自觉摸向脖子上的玉佩。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
也是外祖父留给母亲的。
他们争论很多年。爷爷继续说,最后,你外祖父选择退出天机会。他带走一批志同道合的医生,建立了林家医学世家。
林家,就是这样来的?
是的。爷爷点头,你外祖父用一生,培养了无数优秀的医生。他们在全世界救死扶伤,不求回报。
林清婉的眼眶湿了。
原来,她的家族,有这样的传统。
但李承先嫉妒他。爷爷声音变冷,你外祖父离开后,天机会的名声越来越臭。很多人知道,真正的医学理想,在林家。
李承先受不了这种对比。他一直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才对,你外祖父错了。爷爷握紧拳,所以,四十年前,他设计暗杀了你外祖父。
林清婉身体一震。
怎么杀的?
伪装成意外。爷爷眼中有恨,你外祖父在一次医学会议上,被人下毒。当时查不出毒源,所有人都以为是心脏病突发。
只有你母亲,发现了真相。
林清婉抬头:妈妈?
若兰那时才十八岁。爷爷说,她偷偷保存了父亲的血样,送去化验,发现了剧毒痕迹。
然后呢?
然后她开始调查。爷爷的声音在颤,她一个人,用了十年,潜入天机会,爬到议员位置,只为找出凶手。
林清婉咬住嘴唇。
母亲承受的,比她想象的多太多。
她找到了?
找到了。爷爷点头,但她没证据。李承先做得太干净。而且那时,他已是第二号长老,权力很大。
所以妈妈......
所以她选择另一条路。爷爷看着林清婉,她决定,从内部瓦解天机会。
林清婉懂了。
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是计划的一部分。
清婉。爷爷握住她的手,你母亲临终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林清婉心跳加快。
她说:如果有一天,清婉知道了真相,告诉她——不要恨,要活着。
泪,止不住地流。
林清婉一直以为,母亲不爱她,才会抛下她。
但现在她明白。
母亲是太爱她,才要在危险来临前,切断所有联系。
外祖父的墓,在哪?她问。
西郊的林家墓园。爷爷说,你想去?
西郊。
林家墓园坐落在山腰,远离城市的喧嚣。
林清婉站在外祖父墓前。
墓碑很简单:
【林墨白之墓】
【1920-1985】
【医者仁心,死而后已】
她跪下,磕了三个头。
外祖父,我是清婉。她说,您的外孙女。
风吹过,树叶沙沙响。
我听爷爷说了您的故事。她继续,您想用医学改变世界,但被人背叛,被人害死。
妈妈想为您复仇,但她也死了。
她的声音在颤:现在只剩我。
她抬头,看墓碑:外祖父,您说,我该怎么办?
没人回答。
只有风声。
但林清婉好像听到了答案。
外祖父会说:活着。
母亲会说:活着。
他们用生命,为她铺了一条路。
现在,她必须走下去。
外祖父。她站起,我向您保证——
我会完成,您和妈妈未完成的事。
我会让李承先付出代价。
我会让天机会,回归初心。
风,越来越大。
她的头发,在风中飞扬。
这一刻,她像极了母亲。
也像极了外祖父。
血脉,在这一刻觉醒。
回程路上,秦墨轩开车,林清婉坐副驾。
她一直看窗外,不说话。
在想什么?秦墨轩问。
在想......我该怎么做。
一步一步来。秦墨轩说,你不是一个人。
林清婉转头,看他。
这个男人,从离婚到现在,一直陪着她。
保护她,支持她,从不质疑她的选择。
墨轩。
谢谢你。
秦墨轩一愣,然后笑了: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在。
秦墨轩伸手,握住她的手:傻瓜。我是你丈夫。哦不,前夫。哦不对......
他顿了顿:算了,反正我是你的人。在不在,都是应该的。
林清婉笑了,这几天第一次真心的笑。
对了。秦墨轩说,K传来消息,影子议会内部也在分裂。
什么意思?
卡尔被抓后,有人想救他,有人想杀他灭口。秦墨轩说,现在议会内部,分成两派。
林清婉眼睛一亮。
这是机会。
能联系上想救卡尔的那派吗?
为什么?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林清婉说,如果能争取他们,我们胜算更大。
秦墨轩看她,眼中有欣赏:你真是越来越像个指挥官了。
我不是指挥官。林清婉说,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
秦墨轩握紧她的手。
他知道,她背负的,有多重。
晚上。
林清婉回到秦家老宅。
张妈看到她,激动得要哭: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张妈。林清婉抱住她。
这个老人,从她嫁进秦家起,就对她视如己出。
瘦了,都瘦了......张妈心疼地摸她的脸,这些天都去哪了?怎么也不回家?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傻孩子。张妈拉她进屋,快去洗澡,我给你炖了汤。
林清婉点头,但走到楼梯口时,她停住。
张妈。
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林清婉转身,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您会怪我吗?
张妈一愣,然后摇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小姐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张妈说,如果您真要离开,一定是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林清婉的眼眶又红了。
谢谢您,张妈。
她上楼,回到卧室。
房间还是离婚前的样子。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这几天经历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
会长的血。母亲的信。外祖父的故事。李承先的背叛。
还有,秦墨轩的陪伴。
她闭上眼。
累了。
真的好累。
但她知道,不能停。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半夜。
林清婉被噩梦惊醒。
她梦到母亲,梦到外祖父,梦到他们倒在血泊中。
她大口喘气,浑身是汗。
房门突然开了。
秦墨轩走进来:做噩梦了?
林清婉点头。
秦墨轩坐到床边,抱住她:没事,我在。
林清婉靠在他怀里,感受他的心跳。
真实的,温暖的。
墨轩。
我怕。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
她怕。
怕自己也会像母亲一样,倒在血泊中。
怕自己完成不了使命。
怕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了。
怕就对了。秦墨轩说,怕,说明你还活着。
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的眼睛:清婉,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可是......
没有可是。秦墨轩打断她,你是我的妻子。离婚协议算什么?一张纸而已。
林清婉愣住。
墨轩,你......
我后悔了。秦墨轩直直看她,我后悔签那份协议。我后悔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所以现在,我要撤销离婚。
林清婉心跳乱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秦墨轩说,我在说——林清婉,我爱你。从头到尾,从来没变。
离婚只是因为我蠢,因为我不懂你。
但现在我懂了。
你不是冷漠,你是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
你不是不爱我,你是爱得太深,深到不敢表达。
林清婉的泪,又流了下来。
墨轩......
所以。秦墨轩捧起她的脸,嫁给我,第二次。这次,我不会再放手。
林清婉看他。
这个男人,终于懂她了。
她说。
只是一个字,但千斤重。
秦墨轩笑了,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更真。
因为这次,他们是真正的灵魂伴侣。
不只是夫妻。
更是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