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整个人僵在那里！
他迅速起身，几乎以跌撞的姿势拾起了信纸！沉默的翻看了起来，拿信纸的手无法控制的越抓越紧，指腹因用力而泛白，！
灯火昏黄，映着他骤然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的脸。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眼神里难以置信的惊愕、被至亲背叛的剧痛、滔天的愤怒，还有……一种彻底坍塌的绝望。
“嗬……”一声极其短促、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发出的抽气声，从他齿缝间挤了出来。
他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如骨，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痛却驱不散那蚀骨的寒意。
毒发时的剧痛再次翻涌上来，五脏六腑像被烈火焚烧，又似被寒冰啃噬。
“为什么……”三个字，从他颤抖的、毫无血色的唇间溢出，轻得如同梦呓，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狂妄害死了那五十八位兄弟！却没想到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背叛。
“呵……”他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笑，带着血沫的腥气。
李莲花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紧闭的眼角，有亮光闪烁挣扎，最终渗出湿意，在苍白皮肤上洇出滚烫水痕。
石水捂着包扎好的手臂，怔怔地看着他，见他眼眶通红、泪水滑落，散发着死寂绝望。
她欲言又止，喉咙堵塞，想说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天蒙蒙亮，晨风如刀刮过四顾门后山竹林。石水在此挥剑数百次，汗水湿透里衣，又被风吹凉。
左臂伤口剧痛，她紧咬下唇忍痛。她动作生涩，每一次劈砍都带着狠劲，剑风撕裂空气，搅起雾气。
昨夜李莲花那滴泪，比东海的浪更沉，压得她心口发堵。她恨云彼丘的背叛，更恨自己这些年的迟钝！
“手腕沉三分，肩松一寸。”沙哑平静的声音突然在石水身后响起，如惊雷劈开她的专注世界。
她收剑转身，心跳狂乱。
只见李莲花倚在莲花楼破旧门框上，晨曦勾勒出清瘦轮廓，旧布袍松垮，脸上无血色，眼底残留疲惫，眼神却如李相夷般锐利，落在她握剑的手腕上。
石水紧握剑柄，掌心生疼，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晨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露水、泥土和李莲花身上的药味。
李莲花看向她僵硬的肩和手腕，示意起手式，平淡地讲解“破阵子”要“势”而非“力”，手腕沉肩自松，劲才能透出。
他的语气让石水忆起当年李相夷在四顾门校场指点弟子的模样。
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石水眼眶，她慌忙低头掩饰情绪。
依李莲花所言调整姿势后，滞涩感消散，再起剑有了流畅雏形，剑风清越，竹叶被切断。
看到明显进步，巨大喜悦冲散剧痛与疲惫，她收剑转身，目光明亮，汗水滑落砸在泥土上，望向门口的李莲花。
“门主”石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和我回去吧！四顾门需要你！百川院需要你！这江湖……”
“不需要。”
三个字，平平淡淡，像三颗冰冷的石子，瞬间浇灭了石水所有的热切。
李莲花依旧倚着门框，晨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微微侧过头，嘴角似乎极淡地扯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自嘲。
“百川院不是四顾门，百川院也不需要李相夷，”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死寂，“更不需要一个……握不住剑的李相夷。”
石水握剑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剑柄的缠绳里。
“可……”石水上前一步，声音急切，带着不甘，“还有云彼丘…难道门主不想为自己报仇，难道也不为那58个兄弟报仇了吗！”
“你”李莲花打断石水，目光从远山收回落在她脸上，眼中昨夜的惊涛骇浪已沉淀为枯寂的平静。
他打量着石水明亮的眼睛、泛白指节紧握的剑，还有左臂伤口渗出暗红血渍的布条。
“有你在。”他轻轻地说，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
“你会查清，会处置。你会……秉公执法。”他眼神坚定的看着石水
“你就那么确定？确定我能做到？确定我不会……有失偏颇？”石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眼神执拗的盯着他
竹林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李莲花只是看着她，眼神平静没有犹豫点了一下头。
她握着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绷得发白，微微颤抖着！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涌上眼眶，又被她死死压了回去。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莲花，转身离开！
百川院正堂前广场人头攒动，气氛压抑，似乎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氛！
几个自恃资历深厚、对石水近月来“代行门主”权柄早已不满的分舵主！
“石院主”为首的络腮胡挑衅，质
“云院主之事，单凭几张不知真假的破纸就定罪，未免太过儿戏！现在不是四顾门，百川院何时轮到一个使鞭子的女人……”
话音未落！
石水动了，没有半分征兆。未看络腮胡一眼，腰间剑鞘龙吟清越。
“嗤——！”
剑光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那并非石水惯有的轻巧狠戾，剑意中三分孤高、七分寂寥壮阔
竟是相夷太剑之明月沉西海！
“呃啊！”络腮胡脸上讥笑凝固成惊骇，只觉头顶发凉，束发玉冠与发髻被寒光削飞，断发如枯草落下，挂在他惨白脸侧。
广场一片死寂！
众人目光聚焦石水与她的长剑，震惊等情绪在空气中碰撞。
暗处回廊，李莲花靠柱而立，石水的惊艳一剑劈开他的记忆，想起竹林破晓的指点。
看到石水挥出“明月沉西海”的神韵，复杂的暖流与刺痛撞进他心口，他手指下意识蜷缩。
她无视瘫倒的络腮胡，目光冰冷扫视众人。
“儿戏？”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残余的杂音，“那就看看，什么才叫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