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什么东西把我的长生疫苗搞没了？”许光建攥着空荡荡的玻璃培养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眶泛红。
他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那可是我熬了三个通宵，加了蛇莓液，还有花了半个月才抓到的银环蛇毒液才制成的啊！”
刘谋菊刚喂完圈里的鸡鸭，围裙上还沾着谷糠，听到儿子这话顿时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堂屋：“哎呀，准是那些天杀的老鼠！前儿个就见它们在梁上跑，我早说该撒点耗子药的，你偏说要研制疫苗怕受污染，这可怎生是好！”
她拍着大腿往墙角瞅，果然见灶台边有几粒散落的鼠粪。
许光建猛地一脚踹在门槛上，青石板被震得嗡嗡响。“我这疫苗是能让人延年益寿的关键啊！”
他胸口剧烈起伏，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砸在培养皿上，“多少心血全白费了，我还想着先给您和爸用上呢！”
就在这时，他忽然打了个寒噤，像是被山风灌了满怀。
“妈，爸呢？”他抬头看向墙上的石英钟，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十分，“往常这个点，他早该背着药篓回来了，今天怎么迟迟不见人影？”
刘谋菊脸上的焦急瞬间凝固，随即被更深的慌乱取代。
她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走到门口踮脚望着通往后山的小路：“是啊，老头子今儿个出门时还说要去老鹰岭采些隔山撬，说那玩意儿泡酒对腰腿好，怎么到现在还不回？”
话音刚落，就见后山寨的许大城背着半筐柴禾，手里捏着个断了柄的小锄头，踉跄着往这边走。
“弟妹，你瞧瞧这个。”许大城黝黑的脸上满是凝重，把锄头递过来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在老鹰岭山脚下捡着的，看着像是大山兄弟的物件。”
那锄头的木柄断得参差不齐，铁头却锃亮，正是许大山用了三十年的老伙计——锄头上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山”字。
许光建刚从屋里出来，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刻字，心猛地沉到了谷底。“这背筐也是我爸的！”
他指着许大城身后那个摔扁的竹筐，筐沿还挂着半片何首乌，“我爸人呢？您看到他了吗？”
刘谋菊的手开始发抖，接过锄头时差点没拿稳。
这把锄头跟着许大山翻过多少山梁，采过多少草药，连木柄都被摩挲得油光水滑，如今却断得如此狼狈。
她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大城哥，你在哪儿捡着的？当时周围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就在老鹰岭山脚下那块大青石旁。”许大城往嘴里灌了口山泉水，喉结滚动着，“锄头柄断了半截，背筐摔得变了形，我喊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哑了也没人应，在附近找了两圈没见着人，心里实在不踏实，就先把东西送回来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俩也知道，我跟大山情同手足，他要是有啥好歹，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知道。”许光建打断他，指尖冰凉。许大城家的小子去年得急病，还是爸爸背着药箱跑了三十里山路救回来的，两家好得能共一口锅吃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妈，您在家等着，我去找找。您别担心，爸吉人自有天相。”
“建儿，带上这个。”刘谋菊慌忙从灶台上抓起个空矿泉水瓶，塞到他手里，“渴了就接山泉水喝，路上小心脚下，实在找不着就先回来，咱再想办法。”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望着儿子的背影，手心里全是冷汗。
许光建提着把新锄头往老鹰岭跑，山路崎岖，碎石子硌得鞋底生疼。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被毁的疫苗，一会儿是爸爸可能遭遇的不测。
三合村的后山像头沉默的巨兽，连绵的山峦被浓密的森林覆盖，据说最深处连采药人都不敢去，只有爸爸偶尔会在老鹰岭的崖壁上采些珍稀药材。
“爸——”他爬上一道陡坡，对着山谷大喊，回声撞在岩壁上，又荡回来变成模糊的呜咽。阳光透过树冠洒下斑驳的光点，林间却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像是谁在暗处低语。
他顺着爸爸常走的小径往上爬，路边的蕨类植物上还沾着露水，显然今早有人经过。
爬了约莫一个时辰，膝盖开始发酸，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继续往更高的山峰攀。这山比记忆里更陡峭，有些地方几乎要手脚并用，碎石不时从脚边滚落，砸在下方的灌木丛里。
终于爬到峰顶时，日头已经过了正午。许光建扶着棵歪脖子松喘气，喉咙干得冒烟。他对着深不见底的山谷又喊了一声：“爸——我是建儿！您听到了吗？”
喊完就侧耳倾听，除了风声，什么回应都没有。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眼角瞥见对面崖壁的一棵小松树上，挂着个蓝布角。他眯起眼仔细瞧，那蓝布上绣着的铜鼓纹样，正是爸爸最常戴的苗家头巾！
“爸！”许光建心脏狂跳，沿着崖边跑了几步。那棵松树长在离峰顶十几丈的半山腰，底下是云雾缭绕的深谷。
他记得小时候跟着爸爸在这一带玩，学过用老鹰藤下崖的本事，只是那时的崖壁远没这么深。
他四处张望，果然在一块岩石后发现了条手腕粗的青藤，藤上的勒痕还很新鲜，像是刚被人抓过。
“爸一定从这儿下去了！”许光建把锄头别在腰后，解下腰带缠在藤上打了个死结，深吸一口气后，双手抓紧藤蔓往下滑。
藤条带着他的重量微微下坠，粗糙的表皮磨得手心发烫。
他双脚蹬着崖壁，控制着下滑的速度，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崖壁上苔藓的腥气。
滑到一半时，他忽然看见下方凹进去一块，形成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还散落着几根灰白色的兽毛。
刚落在洞口的平地上，还没站稳，洞里就骤然亮起两道幽蓝的光，像两盏悬在黑暗中的灯笼。许光建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前世在战场上练就的警觉让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呼——”一股腥风从洞里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腐臭味。紧接着，一条水桶粗的巨蟒猛地窜了出来，三角形的脑袋足有脸盆大，信子“嘶嘶”地吐着，獠牙上还挂着粘稠的涎水。
阳光照在它鳞片上，泛着青黑色的寒光，那长度竟有七八丈，尾巴在地上一甩，就卷起一阵尘土。
许光建瞳孔骤缩，这蟒蛇比他见过的任何毒蛇都要庞大！他来不及多想，左手迅速在掌心画了个五雷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五雷掌中存，推开天地崩！”他低喝一声，声音在空谷中回荡，“鬼怪若逢此，顷刻化灰尘！”
话音未落，那巨蟒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腥臭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许光建侧身躲过，右拳带着灵力狠狠砸在蟒身七寸处。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像是打在了坚硬的石头上，巨蟒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尾巴带着劲风扫过来。
许光建纵身跃起，落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险险避开这一击。
巨蟒的尾巴扫空，重重砸在崖壁上，碎石飞溅，有些碎石甚至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他趁机从后腰抽出锄头，双手紧握锄柄，盯着蟒蛇那双燃烧着凶光的蓝眼，心中暗道：这畜生皮糙肉厚，五雷诀竟没能立刻制服它，得想办法攻击它的弱点！
巨蟒一击未中，显得更加狂躁，庞大的身躯像条鞭子般缠了过来，想要将许光建卷住。
许光建看准时机，一个翻滚躲开，锄头顺势劈向蟒尾。“铛”的一声，锄头火星四溅，竟只在鳞片上留下道白痕。他心里一惊，这蟒蛇的鳞甲竟比铁甲还硬！
巨蟒见他躲闪，再次发起猛攻，脑袋猛地向前一探，张开大嘴咬向他的肩膀。许光建连忙矮身，同时用锄头柄横挡在身前。
巨蟒的獠牙狠狠咬在锄头柄上，只听“咔嚓”一声，坚硬的木柄竟被咬出两个深深的牙印。
他趁巨蟒松口的瞬间，猛地将锄头向前一送，锄头尖擦着蟒嘴滑过，在它嘴角划出一道口子，墨绿色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
巨蟒受了伤，变得愈发凶狠，它扭动着身体，在地上卷起一阵旋风，试图将许光建绊倒。
许光建双脚稳稳站在地上，像钉在那里一般，他紧握着锄头，目光紧紧锁定巨蟒的腹部。他知道，蛇类的腹部是弱点，那里没有坚硬的鳞片保护。
就在巨蟒转身的刹那，许光建抓住机会，猛地扑上前去。
他左手死死按住蟒身，只觉得入手处冰凉坚硬，巨蟒的肌肉在他手下剧烈蠕动着，想要挣脱。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形，右手的锄头高高举起，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凿向巨蟒的腹部。
“噗嗤”一声，锄头终于破开了柔软的腹部，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满脸。
巨蟒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巨大的力量差点将许光建甩出去。他死死抓住锄头不放，任凭巨蟒如何翻滚挣扎，都不肯松手。
巨蟒的身体在地上疯狂地打着滚，撞得周围的岩石和树木砰砰作响。
许光建被它带着在地上拖行，后背被碎石划得鲜血淋漓，但他依旧咬紧牙关，双手紧握锄头，不断地往巨蟒的腹部深处搅动。
不知过了多久，巨蟒的挣扎渐渐微弱下来，身上的鳞片失去了光泽，那双幽蓝的眼睛也慢慢黯淡下去。
许光建这才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
他看着巨蟒的尸体，上面还在冒着焦臭的浓烟——想来是五雷诀的灵力在体内发作了。
许光建拄着锄头喘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走到巨蟒尸体旁，心像被揪紧了——爸爸一定是被这畜生害了！他咬着牙，举起锄头往蟒腹上砍去，一下又一下，动作因为愤怒而颤抖。
墨绿色的血溅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把爸爸救回来！
可是，当他剖开大半个蟒腹，只看到一堆未消化的兽骨，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许光建瘫坐在地上，锄头从手里滑落，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望着深不见底的山谷，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山风吹得他打了个冷颤。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一下——这巨蟒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蛇胆和毒液或许能用来重新研制长生疫苗。
可当他摸遍全身，才想起妈妈给的矿泉水瓶落在山顶了。
“该死！”他懊恼地捶了下地面，起身准备先回山顶取瓶子。
刚走两步，脚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只见蟒尾旁边的草丛里，露着半截深蓝色的布角，上面绣着的铜鼓纹样，和崖边松树上挂着的一模一样。
许光建的心猛地一跳，蹲下身拨开草丛——那竟是爸爸的头巾，头巾里还裹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