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压过青石路,发出低沉的声音。六辆黑色马车在城门前停下。灵兽低声嘶鸣,鼻子里喷出白气,在冷风里很快散开。天刚亮,阳光照在车上,反射出冷冷的光。
车门打开,宋拾薪第一个跳下车。他的鞋踩在京都的地砖上,沾了点灰,但他没去擦。他站着不动,好像这片土地他早就熟悉。
风吹过来,带着皇宫那边的威压和喧嚣。他的衣服被风吹得飘动,后面的十一人跟着下车,动作整齐地站成一排,像一道墙。
前面是高大的赛场大门,用青铜做的,有十丈高。柱子上有龙和虎打架的雕刻,还有各种兵器交战的画面,看起来很真。门顶上写着五个大字:“天阙演武场”。字迹锋利,像是用剑刻出来的,透着一股杀气。
两边的看台坐满了人,彩旗乱晃,声音吵得厉害。有人举着学院的旗子大声喊名字;有人扔下赌符,金光一闪落地就烧起来;还有富人在包厢里喝酒说笑,比赛还没开始,他们已经定好了输赢。这里热闹得很,但气氛比庙会更狠,因为这不是玩乐的地方,是决定生死和命运的战场。
傅龙腾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这地方比我们练功的大十倍,打起来才过瘾。”
王铭脸色紧张,手紧紧抓着腰上的短刀,指节都发白了。他看着对面通道,一个人也没有。越安静,他越觉得不安。他记得教官说过:“真正的敌人,往往看不见。”
白冰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旧伤有点疼——去年冬天训练时被毒刺扎的,每次快下雨或者要打仗都会渗血。她咬住嘴唇,悄悄把手藏进袖子里,不想让别人看到。她不想拖后腿,尤其现在这个时候。
蒋欣搓了搓手,想放个火球取暖。火星刚冒出来,林若溪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别乱动。”她说,声音很冷,“没开战就暴露实力,等于自己露破绽。”
蒋欣缩了缩肩膀,尴尬地笑了下,把手收回来。他知道队长一向冷静到近乎严厉,但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能一次次从绝境中活下来。
宋拾薪往前走,不快也不慢,每一步都很稳。他走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像一根枪杆,穿过无数人的目光。其他人跟在他后面,一开始脚步有些乱,但越走越齐,渐渐像一个人在走。
走到场地中央,他突然停下,转过身。
十二双眼睛看着他。
阳光照在他肩上,整个人像剪影一样。他说话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我们不是来试试的,”他说,“是来赢的。”
五个字说完,没人说话,但大家心里都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傅龙腾胸口发热,差点喊出来,硬生生忍住了。王铭深吸一口气,肩膀松了下来,好像卸掉了压力。白冰冰抬起头,眼里有了光,像是黑夜里看到了星星。蒋欣咧嘴笑了,手指轻轻跳起一点火星,这次没人拦他。
林若溪闭上眼,把灵识放开,连通其他十一人。她感觉到每个人的灵力都不一样——有的急,有的堵,有的乱。她不动声色,用自己的气息慢慢引导。过了一会儿,大家的呼吸慢慢同步了,心跳也开始一致。
节律符还在怀里,还没点燃。
裁判席角落站着一个叫莫离的人,穿着灰色长袍,腰上绑着带子,背后背着铁尺。他脸瘦,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盯着宋拾薪看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他是这次比赛的主裁之一,也是当年青鸾学院最年轻的冠军。此刻他心里有点异样:这个年轻人走路的样子、说话的方式,甚至沉默的姿态,都很像那个人……
那个人早就死了。
哨声突然响起。
尖锐刺耳,划破天空。全场一下子安静,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欢呼。
对面队伍冲了出来,三个人直奔中场,灵气炸开,明显想抢开局优势。一个人拿着双刀,旋转前进,刀光像轮子一样;一个人用轻功贴地滑行,速度快得只剩影子;第三个身体突然变大,肌肉鼓起,是个练蛮族炼体术的异修!每走一步,地面都在抖,气势很强。
看台上有人喊:“赤焰队开场强攻!想速战速决!”
傅龙腾眼睛一瞪,热血上涌,就想冲上去硬拼。他最喜欢正面打,拳头砸碎一切,打得痛快。
“别动。”宋拾薪低声说,声音不大,但很有威严。
他侧身一步,用太极步法滑出三尺,紫电剑没拔出来,只用剑柄敲地。
“咚!”
一道无形剑气扫出,地上裂开一条三寸深的缝,灰尘飞起,正好挡住三人去路。他们来不及停,慌忙收脚,差点撞在一起。那个异修怒吼一声,双拳砸地,想强行打破障碍,却被一股柔劲弹开,踉跄后退。
“太极劲?!”他吃惊,“这小子练成了‘化力归圆’?”
宋拾薪没回答,左手一扬,节律符飞出来,悬在空中自动点燃,变成一根金色细线来回摆动,像心跳一样。火焰照亮了每个人的脸,也点燃了斗志。
林若溪立刻传音:“傅龙腾,往右压;王铭,结冰封路;蒋欣,三点引燃。”
话一落,行动就开始了。
傅龙腾大吼一声,双拳砸地,风卷起碎石形成螺旋气浪,逼得对方左边回防。王铭掐诀,寒气冒出,脚下冰纹迅速蔓延,中间一片地结了冰,敌人脚步一滑,有人摔倒。蒋欣抬手放出三簇火苗,准确落到提前埋好的引符上。
“轰!轰!轰!”
三声巨响,烟尘冲天,火光四起,三角形的火网成型,把三人困在中间。火焰交织成牢笼,热浪让空气都扭曲了。
对方队长脸色变了,急忙喊:“后卫结阵!布五行盾!快!”
但已经晚了。
白冰冰出手了。
她猛地扔出短戟,不是打人,而是钉进一块凸起的石头。戟尾震动嗡鸣,像定了个坐标。这一掷,是她练了三百次的结果,只为找到最稳的位置。
“以戟为眼!”她喊道,声音沙哑却坚定。
其他人马上响应:李明光甩出锁链缠住柱子,借力跳到高处看清全场;刘文涛撒出防御符,建了个临时屏障防远程攻击;钱学义打出一排细针,密密麻麻像雨,针尖泛蓝光,显然是带麻痹毒的。
对方后卫刚拿出一张黑符,想引爆扰乱视线,就被宋拾薪盯上了。
“就是现在。”他低声说。
剑出鞘。
莫邪剑闪着青光,像秋水一样清冷。他脚步一错,使出“三环套月”,剑光流转,三道弧形剑气一层层推进。那人举盾挡,第一道被挡住,第二道绕到侧面,震得手臂发麻,第三道趁机突破,直接削断他拿符的手腕!
黑符掉在地上,还没点燃,就被傅龙腾一脚踩碎。
敌人乱了。
李明光的锁链绞了过来,缠住那人腰部猛拉。惨叫都没来得及出,人就被拽离位置。钱学义的细针紧跟着封住灵脉穴位。刘文涛拍出雷符,“轰”的一声炸响,电光四射,那人倒地抽搐,再也站不起来。
烟雾弥漫,遮住视线。
看台上惊呼:“完了!他们乱了!青鸾打得太狠了!”
可青鸾这边没人慌。
白冰冰那一戟插得稳,成了阵眼。其他人围绕它行动,阵型不乱,攻守有序。林若溪闭着眼传令,声音冷静:“赵东良,左走三步;张敏,蹲下掩护;蒋欣,补火。”
蒋欣点头,不再放大火球,改用小火流持续烧,逼得敌人靠近不了。他明白,赢不是靠花招,而是靠耐心和配合。
宋拾薪站在后面,剑已收回,只用太极步移动指挥。他眼睛像鹰一样扫全场,忽然发现剩下两个敌人正偷偷摸向死角,想绕后偷袭。他们藏得很好,借烟和声音掩护,要不是他感觉敏锐,根本发现不了。
“傅龙腾。”他轻声叫。
傅龙腾懂了,猛地跳起,使出“野马跳涧”,双拳齐出,空气炸响,拳风如雷。那人抬头一看,吓得魂都没了,没来得及躲,胸口就被打中,整个人飞出去撞墙,滑下来不动了。
最后一个敌人站在场中,四周都是对手,灵力耗尽,苦笑一下举起手。
裁判举旗,黄旗落下。
“青鸾学院,胜!”
全场哗然。
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有人吹口哨,有人扔彩带。看台上有女孩尖叫:“宋拾薪!再来一场!”也有老人摸着胡子叹气:“这小子控场的能力,快到宗师级别了。”
但宋拾薪没听见。
他站在场地中间,莫邪剑收好,节律符的灰烬随风飘走。他抬手一挥——集合。
十二人迅速整队,站成一排,衣服湿透,喘着气,但眼神明亮,战意未消。大家互相看看,不用说话,心意相通。
莫离还站在裁判席角落,灰袍没动,脸上没表情。但他看向宋拾薪的眼神,多了一丝波动。他低声说:“当年他也这样……一步一步,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远处钟楼响起,声音厚重悠远,下一场比赛要开始了。
宋拾薪转头,看向通道深处。
另一支队伍走了出来,领头的人穿红袍,拿大斧,每走一步地面都在颤。他眉心有一道竖疤,像刀劈出来的一样,看起来很冷。身后十一人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像一支军队。
红袍男人停下,举起斧头,指向宋拾薪。
一瞬间,杀气弥漫,像冰雪盖地。
宋拾薪慢慢拔出莫邪剑,剑尖轻轻点地,低声说出两个字: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