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拾薪单膝跪地，剑尖插进碎石缝里。裂缝向四周散开，像蜘蛛网一样。他低着头，额头前的湿发贴在眉毛上。血从下巴一滴一滴掉下来，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暗红点。喉咙里有血腥味，呼吸很疼，像在吞刀子。但他没抬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七步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大口子，是四象合晶炸出来的。
那道裂缝还在动，黑烟不断往外冒。烟又浓又黑，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空气里还有打斗后的灰味、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
红袍男慢慢站起来，左肩塌下去一块，明显受伤了。他靠着巨斧撑住身体，斧头插在石头里。嘴角流血，但眼神很亮，像狼看见猎物一样，透着兴奋。
就是现在。
宋拾薪闭了一下眼。丹田里突然一紧，一股寒气从屁股后面冲上来，顺着脊椎往上走。经脉像被冰刮过，肋骨一阵钝痛，差点让他咬碎牙齿。他知道不能退。只要错一步，队伍就全完了。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身上。莫邪剑闪出一点青光，嗡嗡震动，好像有声音在响。
练气七层后期的气息一下子爆发出来，像打雷一样。
全场都安静了。风停了，树叶不动，灰尘浮在空中。观众席上的人瞪大眼睛，有人张着嘴忘了合上。
傅龙腾靠在断柱边，浑身是伤。他本来眯着眼，这时猛地睁开，瞳孔一缩：“我靠？这小子藏这么深？”他抓着锁链，手用力到发白，“一直压着境界……妈的，原来是在等这一刻！”
王铭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刚画好的霜纹瞬间消失。他脸色发白，喘着粗气，心里震惊。刚才他们拼死才守住防线，要是没有宋拾薪突然出手，现在人都死了。“原来……他不是打不过。”他低声说，“是怕我们跟不上。”
蒋欣擦掉脸上的灰，手有点抖，手指还烫着，火系灵力用光了。她胸口闷，但眼里有了光，像是黑暗中看到希望。“妈的……我还以为要凉了。”她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结果头儿根本没认真。”
红袍男瞳孔一缩，眼神变了。他想下令换阵型，话还没说出口，宋拾薪已经动了。
“林若溪！”
“在！”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少女坐在符阵中间，十指飞快地动着，金线绕在指尖，连着五个人的灵力。
“守住阵眼，别断！”宋拾薪大声喊。右手伸进储物袋，拿出三张符纸。春风化雨符，早准备好了。他划破手指，血沿着符纸边缘流一圈，刚好连成一条线。
“三才布位！”
符纸飞出去，变成三道青光，分别停在傅龙腾、王铭、蒋欣头顶。细小的光洒下来，温柔却不容拒绝。傅龙腾肩膀的伤开始结痂，新皮肤变粉；王铭脸色回暖，脚下重新出现霜纹；蒋欣胸口不闷了，体内的火气回来了。
赵东良蹲在石头后面，手里雷符烫得快拿不住。“头儿，左边两个远程在瞄你，马上要动手！”
“知道。”宋拾薪没回头，声音很冷静，“等他们出手——你就放雷。”
赵东良笑了，眼里闪过一丝狡猾：“懂了，给你机会。”
话音刚落，他把雷符狠狠拍在地上！
轰隆——！
一道粗大的闪电劈上天，整个场地都晃了一下。对面两个法师慌忙躲开，手里的卡牌偏了，灵力乱了。
就在这一秒。
宋拾薪冲了出去。
莫邪剑抽出三寸，青光暴涨，照亮他半边脸。他一脚踩下，地面炸裂，裂纹延伸十几步，尘土飞扬。他像箭一样冲过去。
红袍男大吼一声，巨斧横扫而来，热浪卷着石头扑面。这一击能劈山，普通练气八层都不敢接。
宋拾薪不躲。
他低喝：“青龙出水！”
剑光从下往上斜斩，直砍右肩。红袍男抬斧挡，“铛”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两人衣服都被震得乱飞。就在斧头偏开的瞬间，宋拾薪嘴角一扬，眼里精光一闪：
“张敏！绊索引爆！”
地面轻轻一震。
左边两个远程脚下突然冒出金线，缠住脚踝。一人摔倒，卡牌飞出去；另一人想跑，被刘文涛推起的土墙挡住。
“土墙移位！”宋拾薪再喊。
泥墙往前推，撞得那人背贴岩壁，吐了一口血。林若溪抓住机会，十指快速翻动，金线织成网，五人灵力连成一体。
“成了！”她声音发虚，手在抖，但笑了，“灵络接上了！”
宋拾薪深吸一口气，剑收回体内，双手快速结印，灵力在体内奔涌，集中到掌心。他低吼：“太极·五气朝元！”
一瞬间，天地变色。
傅龙腾的寒气从西北来，空中飘起冰晶；王铭的冷息像泉水涌出，空气结霜；蒋欣的火焰从南边升起，烧红半边天；赵东良的雷电从东边劈下，紫光乱窜；张敏的金丝从地下钻出，拉成网，牵动四方力量。
五种灵气被一股力量吸过去，汇入宋拾薪掌心。莫邪剑自动飞出，悬在头顶，青光和五色灵气缠在一起，变成一根一丈长的螺旋剑罡，嗡嗡作响，压力铺满全场。
红袍男脸色变了。他想后退，脚却像钉在地上，动不了。这是高阶灵力的压制。
剑罡落下。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咔”，像冰裂开。
剑罡切进敌阵中心，地面裂出十字大缝，热气喷出。四个队员喷血倒飞，卡牌碎裂，灵光熄灭。红袍男单膝跪地，巨斧断成两截，主控卡牌化成灰，随风飘走。
全场安静。
接着掌声炸响，观众站起身大喊大叫。有人跳起来挥手，激动得不行。
宋拾薪收招，剑归丹田。呼吸还不稳，汗水湿透衣服，贴在背上冰凉。但他站得笔直，像根不会弯的枪。
他回头看林若溪，她冲他眨眨眼，然后坐下调息，脸上带着笑。傅龙腾拄着锁链站起来，咧嘴：“下次藏实力，提前说啊，我心脏受不了。”
王铭脚下霜纹再现，冷着脸点头，没说话，但眼神多了敬意。
蒋欣手还在抖，但她眼睛亮，斗志回来了。
赵东良跑过来，重重拍他肩膀：“头，你刚才那招，是不是偷看了《太极真解》残篇？那是禁书啊！”
“滚。”宋拾薪笑着骂，“我自己想的，叫‘五气他妈的朝元’。”
观众席哄堂大笑，裁判席也有人忍不住笑。
裁判席上，莫离坐下，黑袍微动，遮住他的眼神。他看着宋拾薪，低声说：“节奏控制、突破爆发、群体治疗、多人合击……这小子，还有多少底牌？他的感知力，比一些筑基初期的人都强……”
赛场中央，欢呼声不断，彩带飘落。
宋拾薪站着不动，莫邪剑静静浮在身边。一滴血从剑尖落下，正好滴在一块焦黑的符纸碎片上。纸片轻轻一颤，边缘泛起一丝极淡的青光，转眼就没了。
没人发现。
但那一瞬，宋拾薪心里忽然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深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