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男子眯起眼睛,手中长枪微抬,声音冷了几分:“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既然来了,就别躲着。”
宋拾薪缓缓走出岩台阴影,脚下踏过滚烫碎石,步伐沉稳。他并未回应,只是将左手轻轻搭在莫邪剑柄上,指尖触到那道熟悉的雷纹。火脉深处的灵流仍在波动,热浪扭曲空气,但他眼神未乱,呼吸平稳。
五名青冥派弟子站在高处岩台,围成半圆。为首者身穿灰青色长袍,胸前绣有“青冥”二字,腰间玉简泛着微光,显然正在记录火脉数据。其余四人皆握剑在手,目光警惕地盯着来人。
宋拾薪停下脚步,距岩台不足十步。他抬头望去,语气平静:“这条火脉,你们勘测多久了?”
那人冷笑一声:“我青冥派三日前设下标记,布阵引灵,早有归属。你若识相,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们不讲情面。”
宋拾薪不答,神识悄然铺开,扫过四周地形。他发现岩台边缘确有几处浅痕,似是阵法残留,但灵力稀薄,未见界碑封印,更无门派大阵镇压。这火脉虽有波动,却尚未激活,远未到可开采之境。
他收回目光,声音低了几分:“天地灵脉,本无主之物。谁先立碑设阵,谁便占得先机。可你们既无界碑,又无封印大阵,仅凭几句口舌,就想定下归属?”
另一名弟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质疑我青冥派规矩!”
宋拾薪依旧不动,右手缓缓抽出三寸剑身。莫邪剑未全出鞘,但一股寒意已随剑气扩散开来。空中火灵躁动,竟被这股冷冽剑意逼得短暂凝滞。
四名弟子齐齐后退半步,握剑的手紧了几分。
为首弟子脸色微变,强撑道:“你……你想干什么?”
宋拾薪道:“我不想动手。此脉尚未成形,你们现在占据,不过是白耗灵力。若真想争夺,不如等它彻底苏醒,再凭实力定归属。”
那人咬牙:“你说不打就不打?我已传讯长老,半个时辰内必有人至。你现在离开,还可保全性命。”
宋拾薪轻笑一声:“那就等吧。”
他说完,竟真的松开剑柄,负手而立。莫邪剑缓缓归鞘,发出轻微嗡鸣。他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五人,最后落在火脉深处那缕跃动的红光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岩台之上无人再语。五名弟子彼此交换眼神,神色渐显不安。他们本以为来者是散修小辈,吓退即可。可此人站在此地,不动如山,气势却越来越沉,竟让他们生出几分压迫之感。
为首弟子悄悄取出玉简,指尖输入一道灵力。玉简便要送出,忽然一顿。
火脉深处传来一阵震动。
地面微微颤动,岩缝中渗出赤红光芒。一股炽热气流自地下涌出,吹得众人衣袍翻飞。那缕原本微弱的灵流,竟开始加速流转,隐隐有爆发之势。
宋拾薪眼神一凝。
他立刻察觉不对。这火脉不该这么快活跃。方才还只是酝酿阶段,怎会突然升温?除非……
有人在地下动了手脚。
他猛然抬头,望向岩台另一侧。那里有一块凸起的巨岩,表面布满裂痕。若不细看,只会当它是天然形成。可此刻,裂缝中正透出极细微的符纹痕迹,与火灵共鸣,正引导灵流汇聚。
那是引灵阵。
而且是强行催动的那种。
宋拾薪瞬间明白——青冥派不是来守护火脉的。他们是想提前引爆,抢夺第一波灵火精华。
难怪他们如此强硬,不容外人靠近。
他目光转冷,看向那五人。这些人修为不过炼气后期,最高也只到大圆满,根本无法承受即将喷发的灵火冲击。他们只是被派来执行任务的棋子,真正的收获者,恐怕还在后面。
可若是让这火脉提前炸开,不仅会破坏地脉结构,还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引爆其他隐伏节点。血影楼想要的空间裂缝,或许就会因此提前开启。
不能让他们得逞。
宋拾薪右手再次按上剑柄。
为首弟子察觉他的动作,厉声道:“你要做什么?我已传讯,长老马上就到!”
宋拾薪道:“你们布的引灵阵,是谁授意的?”
那人一愣:“你胡说什么!我们只是正常勘测!”
宋拾薪不再多言。他一步踏前,体内太极心法运转,先天功流转经脉,灵力直抵掌心。左手掐诀,一道雷丝自指尖跃出,射向那块巨岩。
轰!
雷光击中裂缝,符纹瞬间崩断。地下灵流一顿,火光骤然减弱。
“你敢破我阵法!”一名弟子怒吼,拔剑冲下岩台。
宋拾薪身形未动,右手拔剑出鞘。莫邪剑横掠而出,剑气如霜,直逼对方咽喉。那人吓得收剑急退,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其余四人纷纷跃下,围成一圈。
为首弟子喝道:“今日你不留下交代,休想活着离开!”
宋拾薪持剑而立,目光冷峻:“你们被人利用了。这火脉一旦炸开,你们谁都活不了。”
“少废话!”另一人挥剑刺来。
剑光未至,宋拾薪已侧身避过。他左手结印,一道冰封符自袖中滑出,贴地疾行,直奔岩台底部。那是引灵阵的核心节点,若不毁掉,片刻后灵流还会继续汇聚。
“拦住他!”为首弟子大喊。
两名弟子扑向符纸,却被一道剑气逼退。冰封符触及阵眼,寒气爆发,符纹冻结断裂。地下震动再次停歇。
五人脸色大变。
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来抢资源,而是阻止他们完成任务。
为首弟子咬牙传音:“速报长老,有强敌窥伺,阵法被破!”
一人悄悄取出玉简,准备再次发送讯息。
宋拾薪眼角余光扫到,冷声道:“不必白费力气。”
他话音落下,抬手打出一道灵诀。一张金甲神人符自储物袋飞出,在空中展开,化作一道虚影挡在那人面前。玉简刚亮起微光,就被金光震灭。
“你……”那人惊恐后退。
宋拾薪收起符箓,环视五人:“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离开,从此不管此事。要么留下,等火脉真正爆发时,陪它一起化为灰烬。”
无人应声。
风从谷口吹过,卷起沙尘。火脉深处的红光忽明忽暗,像一颗将熄的心脏。
宋拾薪缓缓归剑入鞘,负手而立。他不再看他们,只盯着那块巨岩下的裂缝。他知道,真正的麻烦还没来。青冥派长老若至,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血影楼的人,恐怕也已在路上。
可他不能走。
妹妹留下的痕迹指向这里,追踪符已布下,敌人图谋的不只是灵火,更是整个烈焰谷的地脉根基。他必须守在这里,等到最后一刻。
岩台上,五名弟子面面相觑。为首的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他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看那不可测的来者,最终低声道:“我们……暂且退开。”
四人迟疑片刻,慢慢后退。
他们退出十余步,站在远处观望,不敢再近。
宋拾薪站在原地,身影融入蒸腾热浪之中。他闭目片刻,感知着地底灵流的节奏。那股异常的波动仍未消失,反而在更深的地方缓缓聚集。
他睁开眼,低声自语:“火脉将动,尔等未必能守得住。”
话音未落,远处天空划过一道赤光。
有人御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