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深夜，济水上游的蝙蝠洞一片灯火通明。牵招正指挥士兵将盐袋搬入洞内，每袋盐都用猪油纸包裹，雪白细腻，与给袁绍的粗盐截然不同 —— 这是用草木灰制碱法提纯的精盐，在邺城能换十倍价钱。臧霸和李通守在洞口，腰间的刀鞘上还沾着露水，警惕地望着芦苇荡。
“牵兄，张辽怎么还没来？” 李通压低声音道，手按刀柄，“这几日袁绍的巡船查得紧，咱们已换了三个交易点，再等下去怕是要出事。”
牵招刚要回话，远处传来马蹄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轻响。张辽身披黑袍，带着二十余骑奔来，马鞍旁挂着沉甸甸的铁料，还有十匹矫健的河间马 —— 那是吕布麾下最精锐的战马，每匹都值百金。“牵兄久等！” 张辽翻身下马，露出疲惫的笑容，“袁绍封了济水下游，咱们绕了百里山路才到，路上还杀了三个袁军斥候。”
两人走进洞内，臧霸立刻让人搬来新盐。张辽抓起一把盐凑近鼻尖，眼中闪过惊叹：“王主公的盐果然名不虚传，比邺城的官盐还要精纯 —— 吕将军说了，若能长期供应，愿用战马换盐，一匹马换五十斤。” 他挥手让人掀开马背上的布袋，露出里面的精铁，“这是三百斤镔铁，能打造百副铠甲，还有二十匹战马，都是能冲阵的好马。”
牵招刚要验看，洞外突然传来弓弦响。李通飞身扑到洞口，只见数支火箭射进芦苇荡，燃起熊熊火光。“不好！是审荣的人！” 张辽脸色骤变，他认得带头的校尉正是审荣麾下的吕威璜，“定是审荣回去报信，袁绍派来截杀咱们！”
“典韦！” 牵招大喝一声。洞后转出个铁塔般的汉子，双铁戟在火光中闪着寒光 —— 王凯早料到交易有风险，让典韦带着五十死士埋伏在此。“带人死士守住洞口，用新造的连弩！” 典韦应声而去，很快洞外就传来弩箭破空的锐响和惨叫声。
张辽急道：“牵兄，此处不可久留！我带人马从后山突围，引开敌军，你带着盐铁从水道走，那里有咱们藏的木船。” 牵招点头道：“文远保重！下次交易在泰山郡的天烛峰，我会让臧霸提前接应 —— 若你遇袭，可往太行方向跑，主公已派麴义带五百人在那里接应。”
两人刚分兵，吕威璜已带着五百人围了洞口。“张辽叛贼！还不束手就擒！” 吕威璜挥刀喊道，话音未落，一支弩箭射穿左肩，惨叫着跌下马背。典韦双戟翻飞，如入无人之境，每一挥都带起一片血光，铁戟上的倒钩勾住敌兵的铠甲，一拉便是一片血肉模糊。“想抓俺家主公的客人，先问过俺的铁戟！”
臧霸趁机带着士兵将盐铁搬上木船，李通砍断系船的绳索，木船顺着水流疾驰而去。张辽带着骑兵从后山冲杀出来，与典韦前后夹击，吕威璜的人马顿时溃散 —— 这些袁军多是新募的流民，哪见过如此悍勇的对手，纷纷丢盔弃甲逃窜。待众人汇合时，张辽的黑袍已被鲜血染红：“袁绍定不会善罢甘休，望主公需早做准备 —— 吕将军在濮阳与曹操交战，急需盐铁，愿用五百匹战马换千斤食盐和百副铁甲。”
次日清晨，交易队伍返回墨隐谷。王凯正在中军帐与沮授、田丰议事，见众人归来，忙问道：“文远没事吧？袁绍的人为何会找到蝙蝠洞？”
张辽躬身道：“定是审荣察觉了端倪，派人跟踪咱们的运盐队。袁绍已下令，若再发现咱们与吕布交易，便要联合张杨夹击墨隐谷。”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这是吕将军的亲笔信，说愿与主公结盟，共抗袁绍。”
田丰拍案道：“主公，这是天赐良机！可借机与吕布结盟，共同对抗袁绍 —— 若能拿下冀州，主公便可立足中原！” 沮授却摇头道：“吕布反复无常，不可深交。不如只卖盐铁，不结盟约，既得战马，又不得罪曹操 —— 曹操近日在兖州招兵买马，实力不容小觑。”
王凯沉吟片刻，指尖敲击案几：“公与所言极是。张合，铁匠营加紧打造铁甲，十日之内需造出百副 —— 用新换的镔铁，打造时加些碳粉，让甲片更坚韧。乐进，你带三百人去濮阳交货，顺便探探曹操的虚实，若曹操有结盟之意，可许以盐铁优惠，但不可轻易许诺土地。”
乐进领命而去，刚出帐门，韩猛匆匆赶来，神色慌张：“主公，屯田区闹起来了！流民说公田收成交公七成太多，要与私田同等待遇，吕旷已带人去弹压，双方快打起来了！”
王凯立刻起身，带着崔琰、辛毗赶往屯田区。只见田埂上聚集着数百流民，手持锄头、木棍呐喊，为首的是个须发斑白的老流民，衣衫褴褛，脚上连草鞋都没有。吕旷带着护卫举着刀对峙，额角青筋暴起：“主公自有法度，尔等休要胡闹！”
“都住手！” 王凯大喝一声，拨开人群走到中间。那老流民见他来了，“扑通” 跪倒在地，磕着头哭道：“主公！私田收成交公三成，公田却要七成，咱们拼死劳作，年底剩不下多少粮食，实在活不下去啊！” 周围的流民纷纷附和，有人举起空空的米袋，里面只剩下几粒糠麸：“去年青州流民就是因赋税太重才造反的，主公若不体恤，俺们只能逃上山当土匪了！”
崔琰立刻上前道：“公田是坞主出的种子、农具和耕牛，私田是流民自备农具，怎能相提并论？若都收三成，公田的损耗谁来填补？” 老流民却道：“可公田的赋税还是太重，俺们前日见坞主给护卫队发精粮，为何俺们屯田的只能吃陈米？”
王凯心中一凛 —— 他知道乱世中流民最忌苛政，一旦激起民变，苦心经营的坞堡便会毁于一旦。“诸位听俺说！” 他高声道，声音传遍田埂，“从今日起，公田赋税改为六成，私田不变。另外，凡在公田劳作满三年者，可分得十亩私田，免赋税一年！”
流民们顿时安静下来，老流民迟疑道：“主公此话当真？” 王凯转身对辛毗道：“立刻刻碑为证，立在屯田区入口，碑上刻明赋税规矩，若有反悔，可砸碑骂俺！另外，今日给所有屯田民每人发半斗精粮，算是俺的歉意。” 辛毗应声而去，流民们见状，纷纷放下锄头，跪倒在地磕头谢恩，那老流民哭得老泪纵横：“主公真是活菩萨！”
待流民散去，崔琰忧心忡忡道：“主公，赋税降低，公田收入会减少三成，粮仓怕是支撑不住 —— 今年冬天若遇雪灾，粮食不够吃啊。” 王凯却笑道：“用三成收入换流民归心，值得。辛毗，你推行‘代役制’，让流民可自带粮食代替劳役，这样既省了口粮，又能让他们更用心耕作。另外，组织流民开垦西坡的荒地，开出的田地归自己，前两年不收赋税，鼓励他们多垦田。”
辛毗领命而去。此时审配扶着病体赶来，脸色苍白，咳嗽着递上一份供词：“主公，地牢里的韩莒招了！他是袁绍的奸细，潜伏在铁匠营，供出袁绍与张杨约定，三月廿五夹击墨隐谷 —— 张杨出两千人攻南墙，袁绍出五千人攻北墙，公孙续带残部袭扰屯田区，想三面合围咱们。”
“来得正好！” 于禁不知何时赶来，手中握着连弩机的图纸，眼中闪过战意，“咱们的连弩和藉车已布好，正愁没地方试手！张合，投石机造得如何了？” 张合从人群后走出，拱手道：“已造好二十具，都藏在墙后，石弹也备足了，每具能抛射三十斤石弹，射程可达五十步。”
王凯走到田埂高处，望着远处的坞堡，沉声道：“传令下去 —— 于禁，你带五百人守北墙，布上十具连弩、五具藉车，重点防守谷口；徐晃，你带三百人守南墙，用投石机砸敌营粮草，若张杨攻城，先用火油烧他们的云梯；赵云、典韦率三百骑兵，埋伏在谷西，专门对付公孙续的残部，务必生擒公孙续；张燕已答应派五百黑山军助战，由田豫接应，埋伏在西沟，待袁军攻城时从后方突袭。”
众将领命而去。帐内只剩下王凯和沮授，沮授道：“主公，袁绍此次势在必得，咱们需留后手。可让高干带着家眷去平原郡投奔他叔父高柔，若事有不济，还能有条退路 —— 高干是冀州望族，有他在，平原郡的豪强或会相助。”
王凯摇头道：“高干是个人才，留在身边可用。不如让王忠带些食盐去见张杨的部将眭固，许以重利 —— 眭固素来贪财，张杨又克扣军饷，若能说动他阵前倒戈，张杨的人马便不攻自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厉，“另外，让许攸在邺城散布谣言，说蒋奇与公孙瓒私通，故意输掉界桥之战，让袁绍猜忌蒋奇，乱他军心。”
沮授赞叹道：“主公此计甚妙！眭固若反，张杨必败；袁绍猜忌蒋奇，北墙的压力便会大减。双管齐下，此战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