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倾歌眸色沉沉,望着莲花轿被抬起来,融入游街的灯海,对身后的风痕轻声道
:“风痕,去盯着,看他们把莲花轿里的姑娘最终带往何处,若那姑娘有危险,设法把人救下。”
风痕闻言,眸中立刻闪过一丝犹豫,目光下意识看向越倾歌,又落向窗外熙攘的人群,喉结动了动
:“公主,属下若离开,您身边……”
他放心不下她,毕竟这平江府,不是盛京,此次公主仅带了自己一人,万一有闪失,他万死难辞其咎。
越倾歌瞧出他的担忧,唇角勾了勾,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不必忧心我,我自小习武,寻常三五个壮汉近不了身;再者,表哥的武功可不比我差,我不会涉险。”
萧玦也适时开口,语气沉稳:“你尽管按吩咐去办,这里有我,出不了事。”
风痕望着越倾歌坚定的眼神,又听萧玦作保,虽仍有不舍,却也知道不能违抗命令,终是躬身行礼
:“属下遵命!”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到窗边,足尖轻点窗沿,身形如轻燕般飞身下楼,转瞬就隐入了街上的人流中。
不多时,楼下传来一阵更热闹的锣鼓声
那盏载着姑娘的莲花轿,已在长街上慢悠悠游了三圈,轿夫们调转方向,抬着轿子,朝着城东城隍庙的方向走去,身后还跟着一队举着彩灯的府衙差役。
越倾歌起身理了理烟罗紫的裙摆:“走吧!”
柳知府费这么大劲选圣女,总不能只让她在庙里‘祈福一夜
而此时便是夜探知府府邸的最佳时期
萧玦点头,两人并肩朝门外走去,两人刚踏出雅间的门,
先前那送茶的小二看到两人似是要离开了,眸中闪过不解,他匆匆过来凑到越倾歌身侧疑惑道
:“姑娘,我们主子再过片刻就要来了,您这就要走?不等等和主子叙叙旧吗?”
越倾歌脚步一顿,侧头对小二道
:“不必,我还有事,今日我在这里的事情,你据实禀报就好;他若是问起我,你便说,三日之内,我会主动联系他。”
小二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多问,只连连点头:“好嘞!小的记牢了!客官慢走,小心脚下!”
一旁的萧玦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静静立在一旁,待越倾歌说完,
两人出了茶楼,就看前面走来一身型修长的男子
男子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长发未束,只用根墨玉簪松松挽着,发梢垂在肩侧,衬得肩背挺拔如松;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遮住了鼻梁以上的眉眼,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与薄而淡的唇,明明隔着面具,却仍能让人觉出几分邪魅俊逸
越倾歌脚步微滞,随后又恢复如常继续往前而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清冽冷冽的檀香钻入苏彦辞的鼻尖,苏彦辞的脚步微钝,下意识看向旁边路过的人儿
惊鸿一瞥,只来得及看到少女一闪而过的绝美侧脸,很陌生,但,苏彦辞只觉得这女子身上的味道,似乎却格外不同,冷中带着丝若有若无的柔润
像雪后初融的梅枝,他说不上这香气哪里特别,可心头就是莫名一紧,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勾住
苏彦辞缓缓转过身,目光追随着两人相偕离去的背影,两人身影在灯火下挨的极近,透着股说不出的默契。
苏彦辞眸光眯了眯
:“不过是寻常冷香……”他低声自语,试图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可鼻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抹独特的香气,挥之不去。
直到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苏彦辞才收回目光,勉强将那股被吸引的异样感暂时压下
苏彦辞踏上顶楼,刚推开揽月阁的门,就见小二正弯腰收拾桌上的茶盏点心,原本只供他自用、从不对外的雅间,竟留着外人用过的痕迹。
他眉头微蹙,语气里带了几分明显的不悦:“这里何时对外开了?”
小二见是苏彦辞来了,吓得手一抖,连忙放下茶盏,躬身回话
:“主子恕罪!不是小的敢私自开阁,是方才来了位姑娘,对着您先前定下的暗号‘竹露松风响,茶烟绕画梁’对上了,小的不敢怠慢,才请她进来歇脚。”
苏彦辞皱眉,女子?暗号?他何时有告诉任何女子他楼中的暗号?面具下的眸子骤然沉了
:“她可报了姓名?说了什么?”
小二一愣,面色忐忑了起来,他忙着倒是忘记问那姑娘的名字了,他支支吾吾开口:“那姑娘没说姓名,”
小二害怕被责罚连忙回忆起来
:“那姑娘,就穿着一身紫烟罗裙,瞧着贵气得很,身边还跟着位公子。她在这儿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临走前吩咐小的,让小的把今日的事如实禀您,还说……若是您问起,便说三日之内她会主动联系您。”
紫烟罗裙?身边还跟着一位公子?
苏彦辞心头猛地一动,瞬间想起方才在拐角擦肩而过的女子,那抹烟罗紫的身影,还有侧脸精致绝美的轮廓
难道是她?
可任凭苏彦辞搜遍记忆,也从没有想起此前有见过这女子,以她的容貌和气度,自己若是见过定不会忘!
他指尖摩挲着扇柄,能对出暗号,穿着华贵,容貌绝色,还说三日之内主动联系他……
这女子到底是谁?
小二见他沉默,大气不敢出,苏彦辞立了片刻,终是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别对外提这事。”
小二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阁内只剩他一人,
苏彦辞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灯影,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沿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真有意思,他倒要看看,三日之后,这神秘的女子,会如何联系自己?
另一边
萧玦越倾歌与萧玦绕到平江府衙后巷一处僻静的破院,换上夜行衣,面罩遮去面容
两人对视一眼,足尖同时点地,身形如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掠过府衙后墙,落在了知府后宅的屋檐上。
檐下挂着的宫灯晃着暖光,宅内佣人正聚在廊下闲聊,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今儿个圣女节,街上闹翻天,老爷早就去城隍庙‘监礼’了,咱们也偷会儿懒!”
:“可不是嘛,哎哟累死了,往常老爷在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今儿总算能松快松快!”
萧玦与越倾歌交换个眼神,借着檐角阴影翻身落地,分向而行
萧玦朝书房而去,越倾歌则朝着柳知府的寝殿方向而去。
书房是座独立的青砖小楼,檐下悬着“退思堂”的匾额,萧玦侧身避开廊下巡逻的两个衙役,悄无声息地迷晕暗处守着的两个暗卫,推门而入。
房内比预想中宽敞,足有两丈见方,迎面摆着一张梨花木大书案,案上堆着几本书与一方砚台,旁边立着四扇雕花屏风,屏风后摆着两张圈椅与一张小几;
两侧靠墙立着顶天立地的书格,摆满了线装书,最里侧的墙上挂着一幅《江南春意图》,画工精致,却与书房素雅的陈设格格不入
柳知府在平江府算是出了名的吝啬,怎会挂这般名贵的古画?
萧玦并未多想,他来到案前,桌上有几本摊开来的杂书,萧玦又摸遍了书案抽屉、屏风夹层,连地砖都敲了敲,竟没发现任何藏物的痕迹。
正思忖间,他目光又落回那幅《江南春意图》上,萧玦微微眯眸,缓步走过去,指尖轻轻掀开画角,果然见墙面上嵌着个巴掌大的铜制机关按钮
倒是像极了暗格的开关,只是……
萧玦指尖悬在按钮上方,却终究没有立刻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