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正好,明日就能与他好好商议。”
想到什么闻术远爽朗的笑意淡去几分,沉声道:“如今周闵等人已被我控制住了,昭珩可要看看?”
越倾歌点头,她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只是……
她并不打算暴露身份!
越倾歌拿过风痕手中的面具,迅速戴好,只露出双寒意彻骨的眼:“要!”
两人刚转过回廊,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此刻都被粗麻绳捆着手脚,按跪在青石板上,脖颈间都悬着一把雪亮的弯刀,水师士兵们按刀而立,目光如炬。
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扫过,混着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气氛更显凝重。
:“闻大人!冤枉啊!”柳承业最先瞥见闻术远,声音发颤地喊起来,
:“我们是来跟布政使大人商议赈灾事宜的,谁知道突然冲进来一群歹匪,不仅杀了大人,还把我们都捆了!您快放了我们啊!”
漕运使和盐铁司郎中也跟着附和,纷纷喊冤,唯有户部尚书周闵跪在最前头,一脸屈辱一言不发。
周闵面色冰冷如霜,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着,指节泛白,他怎么也没料到,闻术远竟会带着水师突然闯进来,打乱了所有计划。
闻术远走上前,冷哼一声:“冤枉?左合安死在仙味楼,你们其他人却半点没有事,说出去谁会相信?!”
周闵终于抬眼,语气带着几分倨傲:“闻大人,你虽是江南水师提督,却无权抓捕朝廷命官。更何况我们奉陛下旨意南下赈灾,你这般行事,就不怕违逆圣意?”
:“违逆圣意?”闻术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放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凛然
:“本提督不仅是水师提督,更是沿江防务总领!按律,我有权调动江南各省兵力缉私剿匪、协同钦差办案,遇事可先斩后奏,事后再向兵部与陛下补奏!”
他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你们借着赈灾的名头贪墨漕银、克扣粮款,如今还敢提‘圣意’二字?本提督虽不管地方行政,但对付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调兵围堵、临时羁押,合情合理!哪个敢阻挠?”
周闵听完,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冰冷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他竟忘了,闻术远虽是武将,却握着沿江防务的实权,正一品的官阶加上先斩后奏的特权
庭院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越倾歌站在闻术远身后,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周闵继而冷笑出声
:“闻大人莫要拿鸡毛当令箭!陛下虽赋予你沿江防务之权,却从未下过旨意让你围堵朝廷赈灾官员!你擅自调兵羁押命官,不去追查杀害布政使的歹匪,反倒将我们扣在这里,此事我若回禀陛下,定要参你一个‘越权干政、构陷同僚’之罪!”
这话一出,闻术远眼底的厉色瞬间翻涌,握着佩刀的手青筋暴起,上前一步就要发作
越倾歌见状,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往前站了半步,宽大的男式袍衫衬得身形更显挺拔,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几分冷冽的沙哑:“户部尚书好大的官威,竟对着朝廷一品武将如此呵斥?”
周闵转头看向这个突然开口的瘦削的蒙面少年,只当是闻术远身边的谋士,眼神里满是轻蔑:“你一个区区幕僚,也配插嘴朝廷大员议事?”
越倾歌语气不变,目光却如冰刃般扫过周闵,
:“闻大人手握沿江防务之权,协同钦差查案本就名正言顺,你张口闭口说他‘擅自调兵’,难不成是想混淆视听,掩盖自己的罪证?”
周闵冷笑一声,声音调陡然拔高,:“钦差?呵……我乃奉旨赈灾,何来罪证?倒是你们,拿不出陛下旨意,就是私设公堂!”
还钦差?钦差在哪?他从未听到任何风声,这人倒是会唬人……
越倾歌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抬手从袖中缓缓拿出一枚玉佩
玉牌通体莹白,正面刻着繁复的龙纹,背面是一个“敕”字,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她将玉牌高举过头顶,冷声道:“那不知这枚敕令玉牌,能否代表陛下旨意?”
周闵的目光触及玉牌,瞳孔骤然收缩
随后周围的水师士兵、府衙差役,乃至那些还在喊冤的官员,见状全都“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谁都知道,见此玉牌,如见天子,稍有不敬便是死罪。
周闵跪着的身形颤了颤,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眼前这人竟是钦差?
周闵突然想通了其中的关卡,这分明是陛下早就布下的局!
他身形摇晃一屁股跌坐在青石板上,脸色惨白如纸,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怪不得闻术远会来的那么巧,原来……
越倾歌垂眸看着他,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现在,尚书大人还有异议吗?”
周闵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
越倾歌收回玉牌,目光扫过满地跪着的人,冷声道
:“既然无人异议,就辛苦几位大人配合调查了。”
她转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把他们分开羁押,一人一间房,仔细审问今日府衙里发生的事,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要记录在案,不得有半分遗漏。”
侍卫们齐声应下,上前架起地上的官员
周闵被架着起身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越倾歌
这位皇帝派遣的钦差,身量不算高,宽大的男式袍衫衬得身形有些单薄,可方才举着玉牌时的气场,竟压得满院人不敢抬头。
更让他心惊的是身旁的闻术远:自始至终,这位手握兵权性子向来高傲的江南水师提督,后面都没再开口,只垂着眸站在一旁,连站姿都下意识往侧后让了半分,分明是把主导权全交给了此人
周闵眸光骤深,就算是钦差也不该是这样的待遇,能让正一品的武将如此敬重,还持有“如朕亲临”的敕令,此人绝不是普通人,
可朝中能得皇帝这般信任的人,他闭着眼都能数遍,偏生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难不成是皇帝暗中培养的亲信?
走到门口,周闵忽然挣了挣,对着越倾歌的方向开口
:“这位钦差使大人好气度!看大人行事雷厉风行,定是朝中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此前在哪里任职?日后若有机会,也好与先生结交。”
越倾歌正低头理着袖间褶皱,闻言只抬了抬眼,刻意压低的声线冷得像冰
:“周大人与其浪费心思打听我的身份,不如好好回想,你私吞的三百万漕银藏在了哪里,一会儿又当如何交待?”
越倾没有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周闵竟然还想着能全身而退?还还日后?呵……
这话一落,周闵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他下意识瞥向闻术远,却见这位水师提督依旧垂着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佩刀,连半分要插话的意思都没有
显然,眼前这位说的话,就是定论,连他都要听凭吩咐。
周闵心头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他背后有二皇子和贵妃撑腰,好歹是一品尚书,竟被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官当众冷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眸底掠过一丝狠厉,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今日暂且忍下,若有翻身之机,定要查清楚此人底细,让他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