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级存在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山,轰然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山谷内的光线急剧暗淡,仿佛连日光都被那恐怖的意志所吞噬。周围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生机,化为焦黑的枯枝,地面甚至隐隐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那是生命被彻底掠夺、只剩下死寂的象征。
“呃……”悬浮担架上的沈文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即便有医疗舱的初步稳定和力场保护,这股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的恐怖威压依旧让他如同风中残烛,气息瞬间微弱下去。
赵莽和王犇死死稳住担架,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对抗着那令人几欲崩溃的恐惧。巴根和呼和脸色煞白,手中的药草束几乎握不住,他们能感觉到,这片土地的“灵”正在发出痛苦的哀鸣,那是远比瘴气更深层的、规则层面的污染。
酪丹紧握着星核碎片,星穹之瞳全力运转,试图穿透那层层叠叠的黑暗威压,看清西南方向的真相。但她的精神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边无际的、由纯粹恶意凝聚的墙壁,不仅无法穿透,反而被狠狠反弹回来,震得她眼前发黑,喉头一甜,险些吐血。她只“看”到一片翻滚的、如同活物般的深邃黑暗,以及黑暗中那一点越来越清晰、散发着不祥吸引力的坐标红芒。
阿木尔站在队伍最前方,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体内的守护之力在这股远超想象的邪恶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渺小而无力。远离圣山的虚弱感,力量被压制的滞涩感,以及对眼前绝境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脑海中,那被压制许久的、属于诅咒的低语似乎又有了复苏的迹象,充满了嘲讽与诱惑:
“看吧……这就是你要面对的存在……渺小如你,如何抗衡?”
“放弃吧……融入黑暗……拥抱毁灭……这才是归宿……”
不!绝不能放弃!
阿木尔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脸色苍白的酪丹,气息奄奄的沈文渊,苦苦支撑的同伴……他们信任他,需要他。守护的誓言,不是在顺境中许下的,而是在绝境中践行的!
他闭上双眼,不再去试图对抗那无边的威压,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体内,沉入那与圣山相连的、虽微弱却坚韧不绝的血脉印记之中。他想起了圣山的巍峨,想起了圣泉的涤荡,想起了月圆之夜的盟誓,想起了自己选择这条更广阔守护之路的决心。
“我的力量,源于守护之志,而非一地之利。”
“圣山在心,何处不是守护之地?”
一个明悟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纷乱的脑海!他不再强行去“沟通”这片被污染的土地,而是将自身化作一个“锚点”,一个通道!他以自身坚定的守护意志为引,以血脉中的古老印记为桥,跨越空间的阻隔,遥遥感应那远在漠北、却与他命运相连的圣山!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疯狂的尝试!伊尔莎曾告诫他,守护者之力与地脉紧密相连,远离圣山会大幅削弱。但他此刻要做的,是超越物理的距离,进行精神与能量层面的超远距离共鸣!
起初,只有一片虚无和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没有放弃,脑海中不断观想着圣山的轮廓,感受着那份庄严、厚重、庇护众生的意志。胸前的“山心石”骨牌发出灼热的温度,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
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正的、带着圣山气息的暖流,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顺着那无形的桥梁,缓缓注入他干涸的经脉!这力量远不如在圣山脚下时磅礴,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孤灯,带来了生的希望与坚守的勇气!
“嗡——”
阿木尔周身再次亮起了淡金色的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试图与周围的南疆地脉对抗,而是向内收敛,形成一个稳固的、将他与身后同伴笼罩在内的椭圆形光罩!光罩表面,隐隐有圣山的虚影流转,虽然淡薄,却顽强地抵御着外部那恐怖威压的侵蚀!
光罩之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减轻!
沈文渊的呼吸平稳了些许,酪丹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赵莽等人感觉身上的重负减轻了不少。
“阿木尔!”酪丹惊喜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她能感觉到,这光罩的力量属性与圣山同源,却并非直接引动此地地脉,而是源自阿木尔自身那不可思议的、跨越空间的连接!
伊尔莎紫眸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她瞬间明白了阿木尔做了什么:“以自身为媒介,进行超距共鸣……你竟然做到了!”这需要对自身力量本质的深刻理解和对守护意志的绝对坚定!
然而,维持这种连接对阿木尔的消耗是巨大的。他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汗如雨下,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千钧重担。这光罩,是以他的灵魂和生命潜力为燃料!
“走!向东南方向!”伊尔莎立刻做出判断,指向与西南威压来源相反,且根据星穹资料显示能量相对稳定的区域,“他支撑不了太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在阿木尔撑起的、摇摇欲坠的圣山光罩庇护下,顶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向着东南方向艰难跋涉。
每走一步,阿木尔都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模糊,灵魂在燃烧。但他死死咬着牙,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守护!守护身后这些人!守护这最后的希望之火!
就在他们即将耗尽力气,阿木尔也即将油尽灯枯之际,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那是一片笼罩在淡紫色迷雾中的竹林,竹子的颜色并非翠绿,而是一种深邃的紫黑色,竹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令人惊讶的是,那片区域似乎在一定程度上隔绝了外部那领主级的威压,显得相对平静。
“是‘紫魇竹’!”巴根辨认出来,语气带着一丝希望,“这种竹子据说能吸收和中和阴邪之气!这里或许能让我们暂时喘息!”
众人精神一振,奋力冲入了紫竹林中。一进入竹林范围,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果然减弱了大半,虽然依旧存在,但已不至于让人无法行动。
阿木尔再也支撑不住,周身光罩溃散,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阿木尔!”酪丹连忙扶住他,将一丝温润的星辉渡入他体内,却发现他的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一片狼藉,灵魂也受到了重创。
“我……没事……”阿木尔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酪丹担忧的脸庞,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虽然代价惨重,但他证明了,守护之力可以超越地域的限制,只要意志足够坚定。
伊尔莎检查了一下阿木尔的状态,眉头紧锁:“灵魂透支,经脉受损……需要静养,短时间内不能再动用力量了。”她取出几粒珍贵的安魂丹药给他服下。
暂时安全了,但危机远未解除。西南方向的恐怖气息依旧盘踞,并且似乎在移动。而他们,失去了阿木尔这个最强的战力,还带着重伤的沈文渊和同样状态不佳的众人,被困在这片紫竹林中。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然而,阿木尔在绝境中的突破,却也为这黑暗的绝境,带来了一线不屈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