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指间流沙,在忙碌与期盼中悄然滑走。转眼间,日历翻到了2019年的年底。省城的冬天湿冷刺骨,但红龙庙小区一楼的家里却始终暖意融融。一家人的生活已经彻底步入正轨,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平稳运行,为着“三年买房”的目标默默积蓄着力量。
12月底的一个普通工作日,刘峰正坐在银行办公室的电脑前,处理着与维保单位的往来邮件。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的右下角悄无声息地弹出了一则小小的新闻窗口推送,标题并不十分醒目:“国内某省会城市报告多例不明原因肺炎病例”。
刘峰的鼠标光标在弹窗上停顿了半秒,随即习惯性地点击了关闭。他的眉头甚至都没有皱一下。年底了,天气这么冷,感冒发烧、得肺炎的人多起来,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往年这个时候,医院呼吸科也总是人满为患。这条消息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在他心湖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沉入了信息的海底。他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则不起眼的短讯,竟是一场即将席卷全球的风暴最初、最微弱的序曲。
然而,进入2020年1月,情况开始变得有些不同。关于那种“不明原因肺炎”的新闻,出现的频率突然增高,不再是零星报道。涉及的地区不再局限于最初的那个城市,开始向周边乃至更远的地方扩散。新闻报道的措辞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情况可控”、“未见明显人传人证据”,到后来的“存在人传人可能”、“防控形势严峻”。网络上开始出现各种真伪难辨的消息和讨论,空气中仿佛开始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刘峰开始留意这些新闻了。他注意到,国家层面迅速行动,向世界卫生组织通报了疫情信息。紧接着,如同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其他国家也陆续报告了确诊病例。一种名为“新型冠状病毒”的词汇开始频繁出现在媒体和人们的交谈中。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1月30日。那天,刘峰和同事们都在办公室里,电脑上、手机里,几乎所有的新闻客户端都在推送同一条重磅消息:世界卫生组织(who)宣布,此次疫情构成 “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国际关注”、“公共卫生事件”,这些听起来就十分严重的词汇,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恐怕远不是“冬季流感”那么简单了。刘峰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他想起了家里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
春节,在一种越来越浓重的不安气氛中到来了。这个春节,少了往年的走亲访友和热闹喧嚣,更多的是通过电话和微信互道平安。电视里,春晚的欢声笑语背后,是滚动播出的疫情通报和防疫知识。街上行人稀少,很多人都自觉地戴上了口罩,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笼罩着本该喜庆的节日。
春节假期结束后,情况急转直下。2020年3月,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将这种由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疾病命名为 “coVId-19” ,并郑重宣布,疫情已经构成 “全球大流行”。
“全球大流行(pandemic)”!这个词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划破了全世界所有人的认知。它意味着疫情不再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事情,而是全人类共同面对的灾难。
紧接着,仿佛一夜之间,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各国政府纷纷采取了极其严厉的措施——封锁城市、限制旅行、关闭公共场所、要求民众居家隔离……省城也迅速响应,小区开始实行封闭式管理,进出需要测量体温和出示健康码;刘峰所在的银行采取了轮班制,尽量减少人员聚集;雯子的公司则迅速启动了全员居家办公模式;悦悦和润宝的学校、幼儿园无限期停课,开始了“网课”时代;连梁如意那份保姆的工作,也因为雇主担心风险而暂时中止了。
新冠,真的来了。
它不再是新闻里遥远的故事,而是真真切切地闯入了每个人的生活。口罩、消毒液、健康码、核酸检测、隔离……这些曾经陌生的词汇,瞬间成为了生活的日常。那个他们刚刚经营得有点起色、充满希望的小家,和全国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被迫停下了向外拓展的步伐,转而开始应对这场突如其来、前途未卜的全球性危机。
刘峰站在窗前,看着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和空旷的小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病毒本身的恐惧,有对家人健康的担忧,也有对刚刚步入正轨的事业和生活可能被打断的焦虑。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家里适应网课的女儿,陪着儿子玩耍的父母,以及同样忧心忡忡的雯子。
他知道,一段更加艰难、充满不确定性的时期,已经降临。他们必须再一次携起手来,更加紧密地依靠在一起,共同面对这场未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