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巢穴中仿佛有了不同的流速,缓慢而粘稠。萧寒的异能值在1410点这个刻度上徘徊了数日,如同被无形的蛛网缠绕,每一次细微的增长都需要耗费比以往更多的心力。他清楚,这是进入了平台期,单纯依靠冰牙豹肉和狩猎低阶异兽,效率已大打折扣。
他并未因此焦躁,反而更加沉静。实力的提升急不来,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外城,一个稳固的根基远比虚浮的等级更重要。他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对自身力量的精细掌控,以及对这片巢穴更深层次的观察中。
这天下午,他没有外出狩猎,而是留在窝棚里,看着小豆子用一根捡来的金属碎屑,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笨拙地划拉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数字。老周坐在一旁,手里修补着一件破旧的衣物,眼神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大哥哥,”小豆子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困惑,“隔壁的阿吉说,在熔炉区,一个黑面包要五个‘铁片’,可爸爸说上次只用了三个,为什么不一样?”
小豆子口中的“铁片”,是巢穴底层流通的一种劣质金属币,价值远低于异能币,甚至不如萧寒卖普通材料换来的杂币。
萧寒还没回答,老周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计,摸了摸小豆子的头:“因为熔炉区那些人,心黑。同样的东西,今天三个,明天可能就要五个,看他们心情。”他看向萧寒,苦笑了一下,“这世道,没什么是定数,活一天算一天。”
萧寒沉默着。他见过熔炉区的喧嚣与残酷,也见过巢穴底层的挣扎与麻木。老周的话,是无数底层幸存者用血泪总结出的现实。但他也见过瘸腿老李店铺里那些封装完好的物资,见过“铁王座之鹰犬”巡逻时那不容置疑的秩序暴力。这说明,在外城,至少在某些层面,存在着一种扭曲但运行的“规则”。
“力量,和筹码。”萧寒忽然开口,声音平静。
老周和小豆子都看向他。
“定数,建立在足够的力量或者让对方心动的筹码之上。”萧寒看着小豆子划在地上的数字,“想要不被随意定价,要么你强到他们不敢欺你,要么,你手上有他们不得不按你规矩来的东西。”
这话对年幼的小豆子来说有些深奥,但他看着萧寒平静却笃定的眼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老周则是浑身一震,若有所思。他活了半辈子,在巢穴底层挣扎,习惯了逆来顺受,几乎已经忘记了“争取”和“规则”这两个词。萧寒的话,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他心中漾起了微弱的涟漪。
就在这时,窝棚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萧寒目光一凝,感知瞬间蔓延出去。不是帮派分子,也不是心怀不轨的邻居,而是一个气息微弱、步履蹒跚的老妇人。
老周也听到了动静,起身掀开布帘。外面站着一个头发几乎掉光、脸上布满褶皱的老婆婆,手里提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的小篮子,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
“周家小子,”老婆婆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听说你这里住了个有本事的猎人?我……我有点东西,想换点肉,给孙子补补身子,他快不行了……”她说着,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老周看向萧寒,有些为难。这老婆婆他认识,住在更深的巢穴边缘,孙子得了怪病,身体越来越虚弱。
萧寒的目光落在老婆婆挎着的篮子上,感知告诉他,里面是几种处理过的、能量波动很微弱但性质奇特的草药。对他无用,但……
“可以。”萧寒起身,从旁边挂着的、用剩的兽肉上切下不小的一块,足足够一个成年人吃两天,递了过去。
老婆婆愣住了,看着那块鲜红的兽肉,手都有些颤抖,连忙将篮子递过来:“谢谢,谢谢大人!这些草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方子,能清毒化瘀,虽然……虽然可能不值这么多……”
萧寒接过篮子,看都没看,直接放到一边。“拿着吧。”
老婆婆千恩万谢,抱着那块肉,步履蹒跚却又急切地消失在了巷道深处。
老周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那块被切掉一部分的兽肉重新挂好。他知道,萧寒并不需要那些草药。
萧寒重新坐回角落,闭上双眼,似乎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窝棚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小豆子继续在地上划拉的声音,以及老周有些紊乱的呼吸。
夕阳的余晖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投下斑驳的光柱。光柱中,尘埃飞舞。
萧寒体内的异能量,依旧缓慢地流转着,1410点的数值顽固地没有变化。但他能感觉到,某种不同于能量积累的东西,似乎在悄然滋生。是对自身道路更清晰的认知?
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在这片被锈蚀和混乱覆盖的土地下,不仅仅有黑暗与绝望,也偶尔会闪过一些微不足道的、却真实存在的微光。
而他要做的,就是继续前行,直到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定义属于自己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