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志军灵机一动,打趣道:晓娥,卫东还单着呢,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娄晓娥眸中闪过一丝光彩,随即蒙上水雾。
低头绞着衣角细声道:志军哥,我妈准备让我嫁给厂里的电影放映员...
牛志军顿时尴尬地抿嘴笑笑:开个玩笑,放映员挺好,能常看电影。”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王卫东见天色已晚,还要去修车,便笑着告辞:娄同志,志军哥,我先走一步。”
跨上自行车驶离红星轧钢厂时,他嘴角微扬——反正都是邻居,来日方长。
娄晓娥怔怔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牛志军无奈摇头。
这下又要起 了。
别看她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带着股狠劲。
听楼谭氏说,这丫头小时候没少抢哥哥们的玩具。
虽然自行车只是轻微刮蹭,不影响使用。
但王卫东是个完美主义者,容不得自己的物品有半点瑕疵。
无论是女人还是自行车。
他径直骑向巷口的修车铺。
这间铺面不大却五脏俱全,各式工具零件整齐码放,墙面沾满黑亮机油,门外木架上悬挂着十余个自行车轮圈。
这年头没有 老板,一律以同志相称。
修车铺归属街道办事处,维修师傅是正经的国家工人。
收入上交街道,按月领取工资。
负责修车的是个东北汉子,满脸络腮胡。
街坊都唤他刘叔,手艺精湛收费公道,深受邻里信赖。
王卫东刚扎好车走进铺子,就见三大爷阎埠贵蹲在地上翻检车胎。
嘴里嘀咕:这轮胎九成新,砍砍价十二块能拿下...
阎埠贵明明没自行车,来这儿作甚?
正欲打招呼,刘叔拿着皮垫从里屋钻出:阎老师,您看这皮垫够新吧?
突然瞥见王卫东,刘叔手一抖,皮垫差点落地。
阎埠贵察觉到不对劲,起身回头,正对上王卫东的视线。
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紧缩,他干裂的嘴唇微张,倒抽一口凉气。
卫东啊,三大爷就是随便转转...阎埠贵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眼神飘忽不定。
他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摇头叹气: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说完便背着手,故作镇定地踱出了修车铺。
刘叔连忙把皮垫子塞到柜子底下,迎上前笑道:卫东,修车?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反倒暴露了他们的秘密。
王卫东一看就明白了——这两人在偷偷组装自行车。
供销社的新自行车要一百八十块,还得有自行车票。
这种票稀罕得很,只有单位领导或劳模才能分到。
阎埠贵一个普通教师,根本没资格。
上倒是有卖自行车票的,可一张就要五十多块。
阎埠贵每月工资才二十七块五,要养活六口人,连一粒花生米都得精打细算,哪舍得花这个钱?
但阎埠贵好歹是个文化人,没辆自行车像话吗?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攒车——淘换旧车架,买零件,再弄张材料票打个钢印。
刘叔一直暗中做这生意,不过只接熟人的活儿。
这年头干这个算投机倒把,被人举报可就麻烦了,所以两人才鬼鬼祟祟的。
王卫东懒得管这些闲事,指着门外的自行车说:刘叔,车撞了,帮忙修修。”
见王卫东没多问,刘叔松了口气:哎哟,撞得可不轻。
不过你找我算找对人了,整个四九城就数我老刘修车最在行!
到底是老师傅,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
那几道刮痕用机油一擦,跟新的一样。
刘叔还顺手给车胎打了气,链条上了油。
五分钱。”
王卫东骑着修好的自行车晃回四合院时,天已擦黑。
他照例把车停在屋檐下,进屋做饭。
今天事儿多,懒得折腾,就吃简单点。
他从戒指仓库里取出一只处理好的龙虾,往沸水里一扔。
等虾壳变红,捞出来对半剖开。
雪白的虾肉蘸着酱油,鲜甜得仿佛吞下整片海洋。
吃完把虾壳扔回仓库,正要继续画淋水器图纸,忽然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看,何雨水扎着两条麻花辫,局促地站在昏黄的灯光里。
王卫东心里纳闷:这丫头大晚上来干什么?
王卫东搬进四合院后,很少与何雨水交谈。
面对这个看似无害却心思深沉的姑娘,他始终保持着距离。
反正等她嫁给那个小片警,自然就会搬走。
何雨水见王卫东站在门口 ,抿嘴轻笑:卫东哥,不请我进去坐坐?
快进来吧。”
王卫东虽不想多接触,但也不好像对秦淮茹那样直接关门。
何雨水进屋就注意到桌上的图纸,随手翻了翻:没想到卫东哥还会画图,真厉害。”
随便画画。”
王卫东收起图纸,心想她一个高中生应该看不懂。
顿了顿又问:听说你快结婚了?
在这个院子里,何雨水就像个透明人,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刻却总会出现。
她羞涩地点点头:下个月办酒,新房都收拾好了。”
王卫东笑道:到时候记得叫我,都是一个院的,我一定备份厚礼。”
何雨水轻咬嘴唇,眼里闪着期待:谢谢卫东哥。
就是放心不下我哥,希望我走后你能多照应。”
他个大老爷们还用我照顾?王卫东皱眉,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成傻柱监护人了。
以前有秦姐照顾他,现在有你我就更放心了。”
何雨水这话说得轻巧,却暗藏机锋。
王卫东立刻会意——这丫头是怕自己以后得不够周到,特意来提醒。
他露出憨厚笑容:雨柱是个好小伙,我这个当哥哥的肯定好好。”
说着突然直视何雨水眼睛:找个合适的陪练可不容易,我哪舍得放手?
出乎意料,何雨水目光毫不躲闪,依旧浅笑盈盈:有你和秦姐照顾,我哥真是好福气。”
说完优雅起身,走入漆黑的院子。
王卫东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无奈摇头。
一个本该单纯的姑娘,硬是被这院里的禽兽逼成了这样。
何雨水离开王家,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她在寒风中站了很久,总觉得王卫东最后那个眼神太过锐利,仿佛看透了一切。
随即又自嘲地摇摇头:连眼毒如刀的聋老太太都看 我,他一个卡车司机怎么可能?
收拾好情绪,何雨水转身走向秦淮茹家。
推开门,只见秦淮茹正在昏暗灯光下缝补一条破旧的衬裤。
贾张氏带着孩子们出去了,贾旭东光着膀子在里屋酣睡。
哎呀,这死鬼又踢被子。”
秦淮茹红着脸进屋给丈夫盖好。
两人在外间坐下后,何雨水压低声音问道:小秦姐,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秦淮茹故作茫然:“想什么?”
何雨水假装糊涂:“当然是和我哥的事儿啊。”
她凑近一步,热心分析:“贾哥身子骨越来越差,你一个人拉扯仨孩子,还得伺候贾张氏,多不容易。”
“我哥性子实在,心里装着你,这些年一直单着,就是在等你。”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秦淮茹低头绞着衣角,声若蚊蝇:“我也这么琢磨,可贾旭东他……”
她抬眼瞥向何雨水,压低嗓音:“就怕你哥等不了那么久。”
何雨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哥死心眼。
只要你主动些,我在旁边敲敲边鼓,他准能等。”
她斩钉截铁地补充:“就算等到头发全白,他也乐意!”
这贾家老老少少,没一个省油的灯。
贾张氏是个老刁婆,秦淮茹专吸人血,棒梗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何雨水暗想,也只有这种人家,才配得上她那“好哥哥”
。
秦淮茹抿嘴用力点头,觉得何雨水真是贴心。
见目的达到,何雨水嫌屋里气味难闻,起身告辞:“我先回了,我哥还等着呢。”
回到自家乱糟糟的屋子,只见傻柱正龇牙咧嘴地用热毛巾捂着胸口红肿处。
木盆里药草味刺鼻,蒸汽腾腾。
傻柱疼得直抽气:“卫东哥下手太狠……扛不住啊……”
何雨水凑近一看,故作心疼:“王卫东也太欺负人了!我找他说理去!”
傻柱慌忙拦住:“别去!这回是哥不占理。”
何雨水本就没打算真去——她还指望那个卡车司机继续“管教”
这个好哥哥呢!
她拧着热毛巾帮忙擦拭,盯着那个清晰的脚印嘀咕:“卫东哥这回是真动气了。”
傻柱闷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