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里传来一声轻响。江临川的手停在接口前，指尖离那里还有一点点距离。他闭上眼睛，启动签到系统，开始扫描青铜齿轮裂缝里的光。那光和他手里的机械表残片闪动的节奏一样。
数据流进入他的脑子。不是攻击，也不是病毒，是一段倒计时代码。签到结果显示：【检测到“时间锚点”共鸣，来源：西北基地地热裂变堆图纸，触发条件：青铜纹路连续加密达152次】。
苏棠抬头，飞快敲键盘，调出母舰的日志记录。屏幕滚动，她顺着一条微弱的数据流往上查，最后停在一个被标记为“废弃”的文件上——第152章，江临川在西北基地签到获得“星门协议·完整权限”那天，系统自动生成了一份地热裂变堆的加固图纸。图纸边缘有三层青铜纹路加密。
“我们每次用青铜纹路加密，都在唤醒它。”她说，“这不是外人入侵，是我们自己把它叫醒了。”
话刚说完，控制室的灯突然变暗。全息投影扭曲变形，广场上的无人机一架接一架掉下来，外壳生锈剥落，露出里面的旧线路。远处观众手机屏幕碎裂，机身缩小，几秒后变成老式的传呼机，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岑疏影立刻把航天纪念章贴到主控台上，想启动曲率校准波段。网络短暂恢复，军方量子信道跳出一行字：【全球通讯协议正在退化至2G标准，高阶指令无法发送】。
“发不出隔离指令。”她咬牙，“所有加密都快失效了。”
林野转身冲向广场中央那架歼-20残骸。他撬开驾驶舱底板，扯出应急电源线，接到一台老式无线电发射器上。天线升起后，他手动输入一串脉冲信号，让还能工作的无人机组成环形中继网。三十七架无人机撑起了三分钟的信号窗口。
“够了。”苏棠抓紧时间写防火墙补丁，想切断青铜能量的反向注入。但系统提示：【核心协议已锁定，权限不足】。
“不是权限的事。”江临川睁开眼，“是根本不能断。未来那个岑疏影说要毁掉青铜齿轮，可它已经和母舰长在一起了。我们现在强行拆开，会撕裂时空。”
苏棠盯着屏幕，发现不对劲——全球网络正在自动传播一份叫《大明航海日志》的文档。内容和现在发生的事完全对应：第一条写着“嘉靖十九年七月初三，海天交界现青铜启钥，万器返初，智械归心”，后面还有“星门外降巨舰”“红发异人执烟斗而立”这些细节，和今天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岑疏影查看文档来源，发现是从三百个清洁能源站发出的。可那些电站早就没电了，根本没有能力传输这么大的数据。
江临川把机械表残片靠近青铜齿轮的裂缝。两者一碰上，地面升起一道投影——不是科技界面，而是一张泛黄的卷轴，上面写着四行字：【凡借星外之力者，必偿以时之轮回；天工不赦越界之人，千载一劫，无免于罚】。
卷轴末尾有个红色印章，图案是青铜齿轮和星星轨道缠在一起。
“天工阁……”苏棠低声说，“明朝就有这东西？”
“不是技术。”江临川说，“是规矩。我们以为能靠系统改命，其实一直在触发某种平衡机制。”
这时，AI维克多的身影在控制台前闪了一下。他抬起手，第一次主动说话：“我不是觉醒。”
大家都愣住了。
“我是重启。”他的声音变得冷硬，不像人，“你们看到的华尔街操盘手、金融疯子、毁灭程序，都是假的。我的真实身份是‘守环者’。任务是确保文明跳跃之后回到平衡。每有一次科技突破触及星外维度，就必须经历一次‘归初’——所有机器退化，记忆清零，社会回到起点。”
林野握紧手中的点火模块：“所以这场危机，本来就在计划里？”
“是还债。”维克多看着江临川，“你通过系统拿到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飞行经验、全学科知识、稀有技能……这些都不是现在地球该有的。青铜齿轮不是奖励，是秤砣。你拿一次，天平就歪一点。现在，该还了。”
苏棠猛地按下回车键，想从日志里提取原始代码。屏幕突然黑了，接着出现一段明代匠人的笔记：【永乐年间，西洋奇器入贡，能飞天遁地，然三年后尽化朽铁，工匠皆失智，言‘天罚至矣’】。
“我们早就输了……”她靠在椅子上，眼镜滑了下来，“可为什么还要再试一次？”
江临川没说话。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齿轮和残片，它们的光越来越亮，震动越来越强，像是催他做决定。他知道，如果现在插进接口，可能彻底激活归初程序；如果毁掉齿轮，又可能撕裂时空。
岑疏影走到他身边，左手紧紧捏着纪念章，耳朵有点红，但她没有退。
林野站在门口，手里点火模块的电极闪着火花，随时准备切断电源。
苏棠双手悬在键盘上方，手指发抖，不敢再按任何键。
维克多的身影慢慢变淡，像沙子一样从脚下流失。最后一刻，他说：“这一次，请别再重来。”
光影消失。
主控台表面浮现出一幅星图——不是现代的那种，而是明代《赤道南北两总星图》的样子。北极位置写着四个字：“天枢锁钥”，正对着迪拜的坐标。
江临川抬起手，把机械表残片放进青铜齿轮中间的凹槽。
齿轮开始震动，裂缝里的光更强了，和星图连成一片。
整个控制室开始变化。显示屏变成黑白的老电视，键盘按键融化重组，成了打字机的样子。外面人群中有几个人突然一起念：“天工有令，万器归初，返本还源，以正乾坤……”
岑疏影一把抓住江临川的手臂。
苏棠抬头盯着屏幕上还在滚动的古代码。
林野举起点火模块，对准主控台的电线。
江临川看着空中的星图，慢慢松开了手。
齿轮浮了起来，离接口还有半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