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妖被桃木剑气扫中,半边身子的黑毛瞬间焦卷,露出底下渗着血的皮肉。它踉跄着后退,撞在堆成山的谷草上,腐烂的秸秆簌簌往下掉,埋住了它半条腿。
“好个‘不论手段’!”鼠妖尖啸着扯下脸上残存的人皮,露出满是肉瘤的真面目,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云逍手里的桃木剑,“那黄皮子的妖气腥得辣眼,混在你的剑气里,倒像块裹了屎的冰糖——又臭又碍眼!”
云逍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方才挥剑时确实察觉到一丝异样,剑气边缘泛着淡淡的土黄色,想来是那日黄鼠狼硬塞野栗子时,爪子上的妖气蹭在了剑鞘上,被桃木剑的灵力吸附了去。他本想运功驱散,此刻听鼠妖叫嚣,反倒笑了:“能治你的就是好剑,总比你这靠啃腐肉修炼的妖物体面。”
“体面?”鼠妖突然狂笑起来,声音像破风箱扯动,“当年那群道士把我钉在桃木钉上,剥了我三层皮,倒跟我讲体面?今天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不体面’!”它猛地拍向地面,粮仓的石板突然裂开,数十只体型比寻常疫鼠大两倍的巨鼠从裂缝里窜出,皮毛油亮如墨,獠牙上挂着暗红的血渍。
“这是‘腐骨鼠’,专啃活人的骨头!”黄鼠狼叼着镰刀往云逍身边跳,身后跟着的小黄鼠狼们却吓得缩成一团,“小心它们的牙,能咬穿铜钱!”
话音刚落,一只腐骨鼠已经扑到云逍脚边,张嘴就咬他的靴底。云逍侧身避开,桃木剑顺势劈下,剑气扫过鼠身,那鼠却只哼了一声,皮毛竟只焦了一层。“这畜生皮硬得很!”云逍皱眉,“得劈它们的眼睛!”
李青抱着阿月的玉佩退到墙角,突然想起怀里还揣着云逍给的硫磺粉——昨日赶集时他说这东西能防蛇虫,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她抓起一把往扑来的腐骨鼠撒去,硫磺粉沾在鼠毛上,瞬间冒出白烟,那鼠顿时满地打滚,发出凄厉的尖叫。
“好办法!”云逍眼睛一亮,“李青,往它们聚集的地方撒!”
黄鼠狼见状,立刻指挥小黄鼠狼们:“去!把那边的硫磺罐推倒!”几只小黄鼠狼立刻窜到墙角,用身子撞向堆着的陶罐,“哐当”几声,罐里的硫磺粉撒了一地,腐骨鼠群瞬间乱了阵脚,被硫磺烧得四处乱窜。
鼠妖见状,突然从肉瘤里挤出粘稠的黑液,朝云逍泼来:“小道士,尝尝我的‘化骨涎’!”黑液在空中化作无数细针,带着刺鼻的腥气袭来。云逍挥剑格挡,剑气与黑针相撞,竟“滋滋”冒起白烟,桃木剑上的金光都黯淡了几分。
“你的剑气被黄皮子的妖气污染,灵力不纯,挡不住我的涎液!”鼠妖得意地晃着肉瘤,“再挨几下,你的骨头就得化成脓水!”
云逍确实感觉到手臂发麻,桃木剑传来阵阵灼痛,想来是妖气与黑液相激,对剑身造成了损伤。他正想运功逼出妖气,却见黄鼠狼突然叼着一把艾草窜到他脚边,用爪子往剑身上蹭:“用这个!我藏在粮仓顶的陈艾,驱邪得很!”
艾草的清香混着黄鼠狼的妖气,竟与桃木剑的灵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云逍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师父说过“万物相生相克,妖气亦能为我所用”,当即不再犹豫,运起灵力将妖气与艾草的清气融合,桃木剑突然爆发出橙黄相间的光芒,剑气边缘还缠着点点火星。
“这是什么鬼东西?”鼠妖脸上第一次露出惧色,连连后退,“黄皮子的妖气怎么会……”
“拜你所赐。”云逍步步紧逼,剑气如网般罩向鼠妖,“你说它腥,偏要用它来收你;你怕桃木,偏要让它沾着你最嫌恶的气,钉穿你的妖核!”
“休想!”鼠妖嘶吼着扑上来,肉瘤里喷出更多黑液,却被橙黄色的剑气瞬间蒸发。云逍一剑刺向它胸口——那里有块颜色略浅的肉瘤,正是当年被桃木钉钉过的旧伤。鼠妖惨叫着用爪子去挡,却被剑气削断了半只手掌,黑血溅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还没完呢!”黄鼠狼突然纵身跳起,将嘴里的镰刀甩向鼠妖的眼睛。镰刀在空中打着旋,正好擦过鼠妖的眼眶,带出一串黑血。鼠妖吃痛,动作一滞,云逍趁机将桃木剑往前一送,剑尖精准地刺入它胸口的旧伤。
“不——!”鼠妖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身体像泄了气的皮囊般迅速干瘪,肉瘤里流出的黑液落在地上,竟开出一朵朵暗紫色的毒花。那些腐骨鼠失去控制,瞬间瘫软在地,化作一滩滩腥臭的脓水。
粮仓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硫磺和艾草混合的气味。云逍拔出桃木剑,剑身的橙黄光芒渐渐褪去,只留下淡淡的青色,黄鼠狼的妖气竟被艾草的清气中和,化作一道轻烟散了。
“你那破剑没事吧?”黄鼠狼凑过来,用爪子扒拉着剑身,“早说过我妖气干净得很,比那鼠妖的臭涎强百倍。”
云逍笑着擦去剑上的黑血:“确实没事,还得谢你。”他看向墙角的李青,她正小心翼翼地把阿月的玉佩放进贴身的布包,“走吧,该去赴张大哥的约了。”
黄鼠狼突然原地打了个转,尾巴竖得笔直:“等等!那鼠妖的窝里好像有东西!”它钻进谷草堆,很快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上刻着个“张”字。
云逍打开铁盒,里面装着一叠泛黄的纸,竟是张大哥的日记。最上面一页写着:“阿月说,刘财主的账本藏在粮仓暗格,若我没能回来,盼有心人能取出,揭了他贪墨赈灾粮的罪证。”
“原来张大哥早就查到了刘财主的底细!”李青眼眶发红,“他不是没来救阿月,是被刘财主派人绑走了!”
黄鼠狼突然用爪子指着日记的最后一页:“这个日期……不就是今天吗?”
云逍看向日记末尾的日期,赫然是“初七”。他猛地想起张大哥信里的话——“初七夜,墓道见”。抬头看了看窗外,日头已过正午,离入夜还有几个时辰。
“得赶在天黑前找到墓道入口。”云逍将日记收好,“黄鼠狼,你熟路,带我们去乱葬岗的歪脖子槐树那,阿月的墓碑应该就在附近。”
“没问题!”黄鼠狼拍了拍胸脯,突然想起什么,往李青怀里跳,“让小绒球跟我走,它鼻子灵,能闻出墓道的土味。”
小绒球从李青怀里探出头,对着黄鼠狼“吱吱”叫了两声,欢快地窜到它背上。小黄鼠狼们见状,也纷纷跟了上来,排着队往粮仓外跑,像支浩浩荡荡的“黄鼬仪仗队”。
李青看着它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这些小家伙这么勇敢,刚才跟腐骨鼠打架时,居然没吓跑。”
“那是,”云逍掂了掂手里的桃木剑,剑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香,“毕竟是敢往道士剑上蹭妖气的主,胆气比某些人强多了。”他故意往李青身边靠了靠,“比如某人,刚才撒硫磺粉时手都在抖。”
“那、那是风刮的!”李青脸颊发烫,快步跟上,“再说了,我那是第一次见那么大的老鼠,谁不怕啊……”
云逍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阳光透过粮仓的破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黄鼠狼和小黄鼠狼们的打闹声,混杂着风吹过麦田的轻响,竟让人暂时忘了刚经历的凶险。
“对了,”李青突然停下脚步,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娘做的绿豆糕,你要不要尝尝?刚才打架太急,差点忘了给你。”
云逍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她的温度,心里突然一暖。他打开纸包,绿豆糕的清香混着艾草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算你有良心。”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比黄鼠狼的野栗子好吃。”
远处的黄鼠狼像是听见了,突然回头冲他龇牙,背上的小绒球却叼起颗野栗子,朝他扔了过来。云逍伸手接住,栗子还带着点体温,像是谁偷偷藏了很久的宝贝。
他握紧栗子,看了眼手里的桃木剑,又看了看身边眉眼弯弯的李青,突然觉得这趟镇子之行,虽然凶险,却捡了不少意外的温暖。至于那藏在墓道里的真相,不管是什么,他都有信心,和身边这些“不体面”却真诚的伙伴一起,把它揭开。
“走了,”云逍拉起李青的手,快步跟上前面的“黄鼬仪仗队”,“别让张大哥等急了。”
阳光正好,前路漫漫,却满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