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我洗完澡出来，穿着宽松的浴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向客厅。
宋清辞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她换了件藕荷色的丝质连衣裙，裙摆刚到膝盖，领口是精致的V领设计，露出白皙的锁骨。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贴在脸颊边，褪去了平日工作时的严谨与距离感，多了几分难得的慵懒与柔美。房间里只开着柔和的壁灯，光线在她身上晕开一层朦胧的光晕。
“阿清，”她抬起头看我，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可以陪我去看一场电影吗？”
“现在？”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嗯，”她点点头，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但更多的是平静，“突然很想看。就在酒店附近的影院，走路十分钟。
“好，”我放下毛巾，笑了笑，“等我换件衣服。”
她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唇角弯起：“嗯。”
我回房快速换了身休闲的衬衫和长裤。走出房门时，宋清辞已经等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手包。她打量了我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拉开了套房的门。
五月的京城夜晚，风是温凉的。我们并肩走出酒店，沿着人行道慢慢朝不远处的商业大厦走去。谁也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车流声和我们的脚步声。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卸下重负后的松弛。
“今天……谢谢你。”走了一段，宋清辞忽然轻声开口。
“又谢？”我侧头看她，“不是说过了吗，该我谢你爷爷的款待。”
“不是谢那个，”她摇摇头，目光看着前方闪烁的霓虹，“是谢谢你……今天在爷爷面前，还有平时，都把我当成‘宋清辞’来看，而不是别的什么。”
我明白她的意思。“你就是你，”我说，“能力出众的宋博士，我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其他的，是背景，是附加，但不是你本身。”
她轻轻吸了口气，没再说话，但脚步似乎更轻快了些。
很快到了影院。大厅里人不多，灯光璀璨，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着各种影片海报。
“想看什么？”我问。
宋清辞仰头看着排片表，指尖在下巴上轻轻点了点，显得有些可爱。“唔……这部爱情片好像评分还行，就这个吧。”她指向一部文艺爱情片的海报。
“好。”我没什么意见。
“那我去买票，”她说着，已经走向自助取票机，“你……去买点喝的？还有爆米花？”
“行。”我转身走向卖品区。
等我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拿着两杯饮料回来时，宋清辞已经取好了票，站在检票口附近等我。她接过一杯饮料，看了眼我手里的爆米花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买这么多？”
“看电影标配嘛。”我也笑。
检票进场，光线暗了下来。跟着指引找到影厅，走进去才发现，她选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而且……是情侣座。两个宽大的座椅中间没有扶手隔断，连在一起，形成一个相对私密的小空间。
我脚步微微一顿，看向她。
宋清辞已经自然地走了过去，坐下，把手包放在一边空位上，然后抬头看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清，声音平静：“这里视野比较好，也安静。”
我点点头，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座椅果然很宽大柔软，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很近。爆米花桶放在我另一侧，饮料插在扶手的杯托里。
电影很快开始。是部典型的文艺爱情片，节奏舒缓，画面精致，讲述两个都市男女从相识、暧昧到最终错过的故事。剧情不算新颖，但演员演技细腻，情感渲染到位。
起初，我们都坐得比较端正，视线投向屏幕，偶尔伸手拿颗爆米花。影厅里人不多，很安静，只有电影里的对白和配乐声。
影片进行到三分之一处，男女主角在雨中第一次牵手，背景音乐变得缠绵。我能感觉到，身边宋清辞的呼吸似乎放轻了一些。
就在这时，她的左手，轻轻从她自己那边的座椅上移了过来，先是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我放在腿上的手背。
我手指微微一动，没有移开。
她停顿了两秒，然后，整个手掌覆了上来，带着温热的触感，轻轻握住了我的右手。她的手指纤细，掌心柔软。
我没有转头，目光依旧看着屏幕，但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在我掌心里似乎轻轻颤了一下，随即更紧地回握。
交握的手就那样放在我的腿上。谁也没说话，只有屏幕的光影在我们脸上明明灭灭。
又过了一会儿，电影里男女主角感情升温，在一个昏暗的酒吧角落里接吻。影厅里的气氛似乎也变得更加暧昧不明。
宋清辞的手动了动。她先是松开了交握，然后，引导着我的手掌，慢慢从我的腿上上移开，轻轻贴在了她穿着丝质连衣裙的大腿上。
隔着光滑的丝质面料，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大腿肌肤的温润、柔软，以及那恰到好处的丰腴弹性。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裙子传递到我掌心，热度惊人。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没有看我，依旧盯着屏幕，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但她的头，开始慢慢、慢慢地朝我的方向倾斜。
最终，她的脸颊轻轻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洗发水的清香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淡雅体香，幽幽地飘入鼻端。她靠得并不沉，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仿佛在试探，又仿佛在依赖。
我身体放松下来，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掌心下，她的肌肤随着我的体温而变得更加温热。我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摩擦过丝滑的裙面。
她似乎感觉到了，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靠在我肩头的脑袋蹭了蹭，发出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喟叹。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这个亲密又安静的姿势。我看电影，也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和依偎。影片里男女主角经历甜蜜、争吵、误会，而我们在昏暗的情侣座里，共享着一桶爆米花，掌心相连，体温相渡。
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所有的背景——白天的经济论坛、傍晚震撼的宋家家宴、彼此背后复杂的身份与网络——都被暂时隔绝在这个小小的、昏暗的角落之外。这里只有电影的光影，爆米花的甜香，她丝裙的触感，和她靠在我肩头的重量。
直到影片接近尾声，字幕开始缓缓升起，影厅的灯光也渐渐亮起。
宋清辞似乎从一种半沉浸的状态中醒来。她轻轻动了动，先是抬起头，离开了我的肩膀，然后，慢慢将自己的腿挪开，让我的手自然垂下。
她的脸颊在逐渐明亮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电影氛围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和裙摆，动作恢复了平日的从容，只是指尖似乎还有些微不可查的轻颤。
“电影……还不错。”她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柔，带着一点点刚醒来的微哑。
“嗯，”我应了一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结局有点遗憾。”
“现实往往就是这样，不完美才是常态。”她说着，拿起没喝完的饮料，站起身，“走吧？”
“好。”
我们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出影厅，回到灯火通明的大厅。刚才那一个多小时昏暗中的亲密依偎，像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在明亮的光线下迅速褪去了那份朦胧的暧昧，但某些东西，确实已经不一样了。
回酒店的路上，我们依旧并肩走着，但之间的沉默，与来时已截然不同。来时是卸下重负的松弛，现在则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无需言说的微妙气氛。谁也没有提起刚才影院里发生的一切，但那些触碰、温度、依偎的感觉，却清晰地残留着。
直到走进酒店电梯，密闭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人。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墙壁映出我们的身影。
宋清辞看着镜中的自己，也看着镜中的我，忽然轻声问：“阿清，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有点奇怪？”
“奇怪？”我转头看她。
“就是……突然拉你去看电影，还……”她抿了抿唇，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我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不奇怪。我觉得，这样很好。” 我顿了顿，补充道，“很真实的宋清辞。”
她抬眼，从镜中与我对视，目光深深。许久，她轻轻点了点头，唇角漾开一个浅浅的、真实的笑容。
“叮”一声，电梯到了我们所在的楼层。
走出电梯，走向套房门口。我拿出房卡开门。
在进门之前，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
走廊的灯光洒在她脸上，她仰着头，眼神清澈而明亮，褪去了所有职业的、身份的伪装，也褪去了刚才影院里的迷蒙，只剩下坦诚。
“阿清，”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今天在爷爷那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想留在清源，留在你身边。不是以宋家孙女的身份，也不是以什么别的身份，就是以宋清辞，你的助理，或者……未来可能的其他身份。”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我见过太多人，因为我的背景而靠近，或者因为我的背景而疏远。但你不一样。在你眼里，我首先是我自己。这一点，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了，”我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像一个承诺，“清辞，欢迎你，以任何你愿意的身份，继续留在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