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工厂的金属穹顶外，反物质雪暴正翻涌着银蓝色的浪涛，细密的粒子雪片撞在能量护罩上，溅起转瞬即逝的荧光。量子医务室里，恒温系统努力维持着适宜的温度，但透过观察窗望向外界时，那片能冻结能量流的极寒仍让人心头发紧。
陈建军坐在悬浮诊疗椅上，眼窝处的机械瞳孔微微收缩，将窗外狂乱的雪暴景象清晰捕捉。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金属指节与仿生皮肤的衔接处泛着淡蓝微光——三天前在反物质矿场检修设备时，左眼的生物瞳孔被异常辐射灼伤，只能临时换上备用的机械组件。此刻，诊疗椅旁的全息界面正悬浮着一行猩红警示：“星际低温警告：-200c，持续时间预计72标准时”。
他的机械手掌下意识按在旁边的量子取暖器上，冰凉的金属外壳很快传来温煦的暖意。取暖器核心处，反物质火焰正安静地跳跃着，那簇幽紫色的火苗被能量场束缚着，既没有灼热的高温，又能持续释放热能，是星际时代特有的“温柔火源”。墙角的通风口偶尔传来细微的嗡鸣，将极寒隔绝在医务室之外。
“建军！星际利福平的论文！”
突然，量子通讯器的铃声尖锐地响起，紧接着，秦钟那带着机械嗡鸣的大嗓门直接在室内炸响。通讯器投射出的全息光屏上，秦钟的半透明身影正急得在实验室里踱步，他白大褂的下摆沾着些许冻干的营养液痕迹，光屏角落同步跳出一行数据：“星际利福平研究进度：99%”。
陈建军指尖在通讯器面板轻敲，将光屏调到最大：“最后一组临床数据没问题吧？昨天看你传的报告，有个样本的代谢曲线有点波动。”
“早搞定了！”秦钟拍了下实验台，全息屏上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就是熬夜熬得机械义眼都快卡壳了。对了，你之前提的星际寒假申请批了没？我打算研究一结束就去Alpha星泡温泉，听说那边的离子泉能修复仿生皮肤的老化痕迹。”
提到寒假，陈建军嘴角弯了弯。他抬手在诊疗椅的控制面板上划了下，另一道全息投影从椅侧升起——是张星际请假条，顶端印着星际工厂的徽章，末尾的审批栏已经盖好了电子签章。“批了，”他指尖点了点请假条上的一行字，“写了要做星际冬眠准备，SSS级的，厂长没多问就签了。”
秦钟的全息投影凑过来瞅了眼，咂舌道：“你这冬眠准备够正式的，是要回地球老家？”
“不是，去昌平星际村庄，”陈建军刚说完，量子医务室的门突然被一道能量波推开，杨卫国那比秦钟还洪亮的机械嗓门直接撞了进来：“陈总长！可算找着你了！”
杨卫国是星际工厂的后勤总长，此刻他的全息投影正站在门口，胸前的终端机不断闪烁着红光。他一挥手，一道紧急通知弹窗在陈建军面前炸开：“星际物资短缺警告！医疗组的量子消毒凝胶剩不到十箱，食品区的营养膏也快见底了，再不想办法，下周工厂就得半停工。”
陈建军收起请假条，眉头微蹙：“之前不是说上个月刚从beta星调了一批物资？”
“别提了！”杨卫国叹口气，终端机上弹出运输记录，“ beta星那边遭了磁暴，运物资的星舰半路被卷走了，现在还在宇宙流里飘着呢。我查了一圈，周边星区就昌平星际村庄有储备，那边是星际农业部的试点，不光有食品，还有医疗耗材，就是得自己去拉。”
他话音刚落，另一道全息投影从门外飘了进来——是后勤组的李新民，手里正按着个量子物资终端。“总长，我查好了，”李新民指尖在终端上快速滑动，“昌平星际村庄的物资清单在这，医疗凝胶、营养膏、还有你们医疗组需要的低温保存舱配件，都有。就是他们村长说了，不能白给，得等价交换。”
陈建军看向李新民递来的清单，指尖在“量子消毒凝胶”那栏顿了顿：“他们要什么？”
“看我们工厂的量子防寒服，”李新民调出交易意向表，“他们那边冬天比这边还冷，村里的农户没像样的防寒装备，想换五十套。”
陈建军沉吟片刻，指尖在终端上敲了敲，调出工厂的物资库存：“防寒服库存还有一百多套，换五十套没问题。”他抬手生成一份星际谈判条件的全息文档，递向杨卫国：“把这个发过去，就说用五十套星际量子防寒服换物资，让他们先把清单理清楚，我们下午就出发。”
杨卫国接过文档，眼睛亮了亮：“我这就去传！对了，交通的事我也安排了，”他调出一份星际交通方案，“给你留了星际悬浮车，是厂里最好的那辆‘星尘号’，算陈总长你的星际专车，速度快，还能装，跑一趟昌平来回绰绰有余。”
“星际等价交换，没问题。”陈建军在谈判文档上签了字，杨卫国立刻接过按在量子协议终端上。终端机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全息金额栏闪烁起来——5000星际信用点，是防寒服的基础定价，实际算的是等价置换，信用点只是走个流程。“星际成交！”杨卫国一拍手，终端机上弹出交易成功的提示，“我让李新民去装防寒服，你收拾下，悬浮车半小时后在工厂东门等你。”
等杨卫国和李新民的全息投影消失，秦钟的通讯还没断。他看着陈建军收拾东西，忍不住问：“你这寒假还没开始就先忙上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研究结束了没事干。”
“不用，你去泡温泉吧，”陈建军将医疗终端揣进背包，“昌平那边我熟，去年给村里做过体检，村长认识我，好说话。”他关掉通讯，拎起背包往门外走，反物质雪暴还在窗外肆虐，但想到很快能解决物资短缺的事，心头的滞涩散了不少。
星际公寓离工厂不远，坐短途传送舱十分钟就到了。陈建军本想直接去东门找悬浮车，却在公寓楼下的量子花园里看见了娄晓娥。
她正骑着辆银灰色的量子自行车慢慢转圈，车筐里放着个粉色的保温箱——那是专门装星际胎儿营养剂的。娄晓娥的机械身躯是三年前换的，当时她遭遇星舰事故，双腿和右臂都做了仿生替换，此刻金属脚踝处的减震装置正随着自行车的颠簸轻轻发亮。她腰侧的终端机上，一道全息投影正悬浮着，显示着“星际胎儿发育进度98%”。
“晓娥？”陈建军走过去，自行车稳稳停在他面前。娄晓娥抬起头，仿生皮肤做的脸颊泛起柔和的红晕：“建军？你不是要去昌平吗？怎么还在这？”
“等悬浮车，顺便上来看看，”陈建军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那里覆着层薄薄的能量护具，“宝宝还好？”
“好着呢，刚才还踢我呢，”娄晓娥笑着摸了摸肚子，“就是贾东旭又不着家，一大早说去看星际房产，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贾东旭的声音。他正快步往这边走，手里捏着个全息房产手册，机械瞳孔里泛着兴奋的光——那是种混合着贪婪的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晓娥！我跟你说，”他把手册递到娄晓娥面前，“我在星际西厢那边看中套房，带量子花园的，听说下个月就要涨价，咱们赶紧入手！”
手册上的全息投影显示着一套豪华公寓的模型，水晶吊灯、智能家具，样样都透着贵气。娄晓娥皱了皱眉：“我们现在住的公寓够大了，而且宝宝马上要出生，换房子太折腾。”
“你懂什么！”贾东旭提高了声音，“那可是星际西厢的房！住那儿才算有面子！等我把这套房卖了，再添点信用点，正好能换……”
“贾东旭，”陈建军开口打断他，语气沉了沉，“你上次说秦淮茹的病，复查了吗？”
贾东旭的兴奋劲儿瞬间蔫了，撇了撇嘴：“查了，还那样。”
陈建军从背包里拿出个医疗终端，调出一份星际医疗报告的全息投影，递到两人面前：“我昨天让秦钟给她做了远程诊断，报告刚出来。”他指尖点在报告末尾的诊断结果上，“秦淮茹的星际肺结核已经到SSS级了，得用专门的靶向药，还得长期在量子疗养舱里待着，不能再拖了。”
娄晓娥看着报告，脸色白了白：“那得花不少信用点吧？东旭，要不……买房的事先缓缓？”
贾东旭眼神闪烁，没说话。这时，三大妈的全息投影突然从公寓楼的终端机里飘了出来，她手里捏着个量子房产终端，脸上带着严肃：“贾东旭，我可听见了！”三大妈是公寓楼的管理员，也是街道办的联络员，此刻她直接调出一份产权记录，“你之前买这套公寓的时候，用了街道办的星际安居补贴吧？规定说了，五年内不能转卖，不然得把补贴全退回来，还得交违约金。”
她指尖在终端上一点，“星际收回”四个大字弹了出来：“我已经跟星际街道办说了，你的房产交易申请被驳回了。秦淮茹病得那么重，你不先想着给她治病，倒琢磨着换房子，像话吗？”
贾东旭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收起了房产手册。娄晓娥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先给淮茹治病吧，房子以后再买也不迟。”
陈建军看着这幕，将一份药单传到娄晓娥的终端上：“这是秦钟配的靶向药清单，我去昌平采购的时候顺便带回来，不用你们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村里有个老中医，懂星际古法疗养，等秦淮茹情况稳定点，我带她去看看。”
娄晓娥眼眶红了红：“谢谢你啊建军。”
“谢啥，都是老邻居，”陈建军看了眼时间，“悬浮车该到了，我先走了。”
他转身往传送舱走，刚踏上舱门，指尖的量子戒指突然轻轻震动起来。戒指内侧的宝石闪烁了下，一道淡金色的全息徽章浮了出来——是“星际物资先驱”的荣誉章，是去年他帮昌平村解决了基因种子变异问题时，村里给发的。
陈建军指尖摩挲着戒指，抬头望向远处的星空。反物质雪暴不知何时小了些，露出了藏在云层后的星辰。他知道，这场星际采购只是星际生活里的小插曲，就像之前帮秦钟赶论文、帮娄晓娥查胎儿发育数据一样，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真正的挑战还在前面等着他——南门二星系的星际医疗站下个月要落成，他申请了调派，那边有更复杂的病例，有更需要帮助的人。但无论去了哪里，无论是在星际工厂的医务室里，还是在南门二星系的医疗站中，或是在第五星际维度之外的任何地方，他想守护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就像此刻娄晓娥脸上的笑容，像昌平村农户拿到防寒服时的欢喜，像秦钟研究成功时的雀跃——这些散落在星际角落的、属于自己的小幸福，才是他一直往前的底气。
传送舱的门缓缓合上，陈建军靠在舱壁上，看着窗外的星河流淌。悬浮车的导航信号已经传了过来，昌平星际村庄的坐标在终端上闪着暖黄的光，像颗等待被点亮的星。他闭上眼，机械瞳孔暂时关闭了运行，耳边只有传送舱平稳的嗡鸣——很快，就能把物资带回来，也能顺便去看看昌平村的老朋友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