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态氮撞击金属的脆响在废弃船舱里炸开时，陈建军的量子神经第一时间传来刺痛。那盆泛着幽蓝冷光的液体顺着他肩甲的机械接缝往下淌，覆盖体表的纳米级量子皮肤瞬间失去光泽，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蔓延至手腕，像是给银灰色的机械躯体裹上了一层易碎的霜花。
他试着活动手指，机械关节在低温下发出滞涩的“咔嗒”声，战术目镜自动弹出故障提示：【体表温度-196c，量子皮肤活性下降72%，左臂关节润滑度不足】。
视野边缘的数据流跳动间，他已经将周遭环境扫描完毕——锈蚀的合金舱壁上布满陨石撞击的凹痕，头顶的应急灯每隔三秒就闪烁一次红光，空气中弥漫着星际尘埃与废弃燃料混合的刺鼻气味，这里分明是一艘被遗弃的c级星际采矿船。
“陈总长，别来无恙啊。”
沙哑的电子合成音像是从生锈的排气管里挤出来，在密闭的量子囚笼中反复回荡。陈建军缓缓抬眼，目光穿过囚笼的能量屏障，落在不远处那个坐在“王座”上的机械人身上。
那所谓的“王座”，不过是用采矿船的主控椅改造而成，扶手处还焊着两段断裂的激光枪管，椅背上用红色喷漆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骷髅头——典型的星际混混做派。
而坐在上面的机械人，通体覆盖着暗黑色的碳化合金装甲，脸部的量子面罩只露出一双猩红色的机械瞳孔，裸露在外的关节处布满战斗留下的划痕，一看就常年在星际黑市的灰色地带打滚。
“星际老阴比，报上名来。”陈建军的声音透过机械喉管传出，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质感。他表面上维持着镇定，藏在身后的机械爪却悄悄抵在囚笼的能量屏障上，指尖弹出的微型探针正在快速解析屏障的量子频率——这是星际执法局特制的破解程序，只要给他三分钟，就能突破这层看似坚固的牢笼。
“郭凡。”黑色机械人缓缓起身，厚重的金属靴踩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手扯了扯领口的皮质肩带，上面挂着的几颗金属牙齿晃了晃，“星际道上的人，都尊称我一声郭黑子。”
说到这里，他突然向前迈了两步，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陈建军：“你上个月在奥尔蓝星系抓的那个军火贩子，郭凯——是我亲哥。”
陈建军的战术目镜瞬间锁定郭黑子的脸，资料库中关于郭凯的信息飞速闪过：A级通缉犯，涉嫌走私量子武器、贩卖星际奴隶，三个月前在奥尔蓝星系的交易现场被他带队抓获，目前关押在星际监狱的最高安保区域。原来这郭黑子是来寻仇的，还顺带想捞一笔好处。
“说条件。”陈建军没有多余的废话，指尖的探针已经解析完屏障频率的三分之一。他能感觉到，藏在机械臂内侧的量子通讯器正在尝试连接星际执法局的公共频道，只是这艘采矿船的信号屏蔽装置太强，通讯一直处于中断状态。
郭黑子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泛着冷光的金属牙齿：“简单。五千星币，外加你左臂的机械臂——那可是最新款的x-9型量子合金臂，黑市上能卖不少钱。”他的机械瞳孔突然收缩，语气里多了几分猥琐，“不然的话，你家那两个星际美人......我可听说，还有个大姨子？”
“黑子哥说得对！星际大姨子可是稀有资源！”站在郭黑子身后的八个星际混混立刻哄笑起来。他们个个穿着破旧的机甲，手里的激光刀还在滋滋地冒着电流，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的打量。
陈建军的目光骤然变冷，机械爪的握力瞬间提升到最大值，指节处的合金因为受力而微微发白。他刚要开口，战术目镜却突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物件——站在最左边的那个瘦高个混混，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量子发箍，发箍内侧刻着的海棠花纹路，他绝不会认错。
那是于海棠的星际定位器！
于海棠是他妻子的姐姐，上周刚从地球来奥尔蓝星系探亲，昨天出门去星际市场买东西，却一直没回来。陈建军原本以为她只是迷路了，还派了手下的人去寻找，没想到竟然被郭黑子的人抓了。
“放于海棠出来。”陈建军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给你一万星币，比你要的多一倍。”说话间，他的右臂突然弹出一柄半米长的量子匕首，匕首的刃身泛着淡紫色的光晕，那是能量充能完毕的信号。
“一万？”郭黑子明显愣了一下，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贪婪。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他的量子账户终端——他原本以为陈建军最多能拿出五千星币，毕竟星际执法局的官员薪资虽然不低，但也算不上富裕。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郭黑子的声音里带着怀疑，他不信陈建军能轻易拿出一万星币，那可是普通星际居民十年的收入。
陈建军冷笑一声，战术目镜突然投射出一个全息界面，上面显示着他的量子账户余额——一串带着六个零的数字，旁边还标注着“星际少将专属账户”的字样。“星际少将的量子账户，会比你那个走私军火的哥哥少？”
郭黑子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机械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跳动，连带着他的金属喉管都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声。他盯着那个全息界面看了三秒，突然猛地一脚踹向囚笼的能量屏障，厚重的金属靴与屏障碰撞，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想耍花样？”郭黑子怒吼着，手腕一翻，一柄泛着红光的激光刀瞬间出鞘，刀刃直指陈建军的胸口，“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陈建军早有准备，在郭黑子抬腿的瞬间，他已经将解析完毕的能量屏障破解程序启动。“咔嗒”一声轻响，囚笼的能量屏障瞬间消失。他侧身躲过郭黑子的攻击，左臂的机械臂精准地格挡在激光刀的刃口处，合金与激光碰撞，溅起一串火星。
“带上来！”郭黑子见没能伤到陈建军，更加愤怒，他朝着身后的混混们吼道，“把那个女人带上来，我倒要看看，陈总长是要钱，还是要他的大姨子！”
混混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个身材粗壮的机械人架着一个女人从船舱的阴影处走了出来。那女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原本柔顺的长发此刻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双手被量子锁链捆着，手腕处已经被勒出了淡淡的红痕。
是于海棠。
陈建军的心脏猛地一紧，虽然他和于海棠只是姐夫与大姨子的关系，但这些天的相处，让他早已将她当成了家人。可当他看清于海棠的眼睛时，瞳孔瞬间收缩——她的瞳孔不再是平日里的深棕色，而是泛着一层诡异的幽蓝色光芒，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意识。
这是......量子春药的症状！
星际黑市上流传的一种违禁药物，通过量子波动影响人的神经中枢，会让人失去理智，同时产生强烈的生理渴望。这种药物对机械改造人同样有效，甚至会因为机械神经的传导性，让药效更强。
“你给她注射了量子迷药？”陈建军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握着量子匕首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处的合金因为用力而泛起白色。他猛地抬手，将那柄还在滋滋作响的激光刀捏在手里，“咔嗒”一声，坚硬的激光刀竟然被他硬生生捏碎，碎片落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错！”郭黑子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量子手枪，枪口对准陈建军的额头，“现在，要么把一万星币转到我的账户里，再把你的机械臂卸下来，要么......”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于海棠的身体，语气里满是猥琐，“要么我就让我的兄弟们，好好‘照顾’一下你的大姨子。”
“你敢！”陈建军的怒吼声在船舱里回荡，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量子能量正在疯狂涌动，机械臂的关节处已经开始发烫——那是能量过载的前兆。
就在郭黑子扣动扳机的前一秒，陈建军突然动了。他的左臂猛地变形，原本流畅的机械臂瞬间展开，变成了一柄带着锯齿的量子链锯，链锯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嗡嗡”声。
“噗嗤——”
链锯划过空气的声音刚落，就是金属被撕裂的脆响。郭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右腿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机械腿已经从膝盖处被生生绞断，断裂处的线路还在冒着火花，蓝色的能量液顺着伤口往下淌。
“啊——！”郭黑子发出痛苦的嘶吼，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重重地摔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混混们见状，立刻举着激光刀冲了上来。陈建军眼神一冷，右手猛地一挥，藏在袖管里的银河闪电鞭瞬间弹出。那鞭子通体泛着银白色的光芒，上面布满了微型电流发生器，一鞭子抽出去，就带着“噼啪”的电流声。
“砰！砰！砰！”
不过三秒钟的时间，八个星际混混就全都倒在了地上。银河闪电鞭的电流直接击穿了他们的机甲防御，破坏了体内的量子线路，他们躺在甲板上，机械躯体不停抽搐，显然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陈建军没有理会地上哀嚎的郭黑子，快步走到于海棠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身上的量子锁链。他刚要将她抱起来，藏在机械臂内侧的量子通讯器突然“嘀”了一声——通讯连接成功了！
“星际执法局吗？”陈建军立刻接通通讯，语气急促却沉稳，“我是陈建军，目前在奥尔蓝星系外围的废弃采矿船上，坐标已经发送给你们，速来支援！这里有A级通缉犯郭凡，还有八个星际混混，全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通讯那头传来急促的回应声：“收到！执法舰队已经出发，预计十分钟后到达！陈总长注意安全！”
陈建军挂断通讯，弯腰抱起于海棠。她的身体很轻，呼吸却有些急促，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显然量子春药的药效还在发作。陈建军能感觉到，她的手正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机械臂，指尖的温度有些发烫。
“别怕，我带你出去。”陈建军轻声说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他抱着于海棠，快步朝着采矿船的逃生舱走去。
“陈建军！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郭黑子的咆哮声，他拖着断裂的机械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猩红的瞳孔里满是恨意，“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陈建军脚步未停，只是抬手按下了手腕上的一个按钮——那是他刚才在解析能量屏障时，顺便在采矿船的主控系统里植入的自爆程序。
“做星际鬼去吧。”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到郭黑子耳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废弃的采矿船在星际空间中瞬间炸开，炽热的火焰与破碎的金属碎片朝着四周飞溅，像是一场短暂却绚烂的烟花。陈建军抱着于海棠，乘坐的逃生舱已经飞出了爆炸范围，透过逃生舱的舷窗，还能看到远处那片燃烧的火光。
十分钟后，星际执法局的舰队准时到达。陈建军抱着于海棠，登上了舰队中的医疗舰。
医疗舰的舱室里，柔和的白色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陈建军将于海棠放在医疗床上，熟练地从医疗柜里拿出量子春药的解药——这是他之前在抓捕郭凯时缴获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他小心翼翼地将于海棠的手臂抬起，机械爪精准地找到她的静脉接口，将解药缓缓注射进去。随着解药的注入，于海棠瞳孔里的幽蓝色光芒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于海棠的眼睛缓缓睁开。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当看到陈建军的脸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清醒。她突然撑着医疗床坐起来，猛地扑进陈建军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陈总长，我......”于海棠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还有药效未散的沙哑。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发烫，心跳也比平时快了许多，尤其是抱着陈建军的手臂时，指尖传来的金属凉意，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心。
陈建军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能感觉到于海棠的脸颊贴在自己的机械胸甲上，温热的呼吸透过装甲的缝隙传进来，让他的量子神经都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波动。他抬手，想要推开于海棠，却又怕伤到她，最后只是启动了机械臂上的反重力装置，轻轻将她托开了一些距离。
“冷静。”陈建军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量子春药的副作用还没完全消除，需要三天才能彻底恢复。这三天你得在医疗舰上好好休息，不能再乱跑了。”
于海棠的脸颊更红了，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小声问道：“那三天后......你会送我回地球吗？”
陈建军沉默了一下，他知道于海棠在地球已经没有亲人了，当初来奥尔蓝星系，也是因为想和他的妻子团聚。如果现在送她回地球，她又要一个人生活。
“三天后，我送你去南门二星。”陈建军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认真，“那里有一个星际农业研究所，正在招星空莓研究员——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喜欢研究星际植物。”
他抬手，机械爪比出一个星际通用的“拜拜”手势，指尖的合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等你安顿好了，我会让我妻子去看你。再见。”
说完，他转身朝着舱门走去，没有再回头。
于海棠坐在医疗床上，看着陈建军消失在舱门后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刚才抱着他的时候，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机械心脏的跳动声，虽然是金属的质感，却莫名地让她感到温暖。
她的目光落在舷窗外，星际空间的星辰闪烁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