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空间内部,是一片吞噬一切光与声的绝对虚无。
埃里克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怀中的雷纳克斯,两人如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该死,要……失去意识了……”雷纳克斯感到自己的意志正在迅速剥离,额头上的金色纹路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周身最后残存的凛也彻底消散。
“这家伙,明明自己都失去意识撑不住了,居然还抱得这么紧,这身体的小孩到底有多大魅力让他这样奋不顾身……”他感受到埃里克斯即便在昏迷中也不曾松开的双臂,心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唉,勉强再帮你一次,也是帮我自己。”
他榨取着这具身体最后一丝潜能,一点微弱的银光在他掌心艰难闪烁,最终,一块极其虚幻、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凛被勉强幻化出来。
“凛……撕开……一切吧!”他用尽最后的意念操控着这块虚幻的凛,朝着下方无尽的黑暗狠狠划去!
嗤——!
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空间裂缝,瞬间出现在他们坠落的正下方,裂缝不大,边缘极不稳定地扭曲着。
两人顺着坠落的势头,径直掉入了这道短暂存在的空间裂缝之中。
“现在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了……”他发出最后一声低语,随即彻底消散。
雷纳克斯的眼眸从冰冷的金色变回了原本的蓝灰色,随即无力地缓缓闭合。
他那一头醒目的白发,在空间乱流的吹拂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成原本的暗金色。
在混乱无序的空间洪流中,埃里克斯紧紧抱着雷纳克斯的手臂,因剧烈的颠簸和自身意识的模糊而逐渐松开。
两人从紧密相拥,到逐渐分离,最终宛如被无形巨手扯开的浮萍,在这光怪陆离的通道内,朝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飘散、坠落,仿佛两条短暂交汇后又注定分离的命运线。
不知在时空的乱流中漂泊了多久,最终,两人分别从不同的空间裂隙中坠落出去,消失在不同且未知的地界……
……
视角转回满目疮痍的王都。
双极龙神制造的小型黑洞已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悬浮于空,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扫过下方残存的人类,随即流露出一丝索然无味的轻蔑。
对他而言,失去了主要目标,剩下的这些不过是无趣的蝼蚁。
此刻,在双极龙神体内的意识空间里,奥卡西与巴哈姆正在进行着交流。
“怎么办,巴哈姆?那个麻烦的小子好像彻底消失了!本来还以为能好好打一场,结果就这么没了?我们还要继续跟下面这群蝼蚁玩下去吗?”奥卡西的声音充满了不耐和扫兴。
“空间锚点之钟的感应确实消失了,我们留在此地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巴哈姆冷静地分析。
“可是奥卡西,你就甘心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巴哈姆的话锋忽然一转。
“当然不甘心!”奥卡西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之前吃了那么大亏,挨了那么多打,好不容易融合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对手没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不找点乐子,绝不回去!”
“乐子么?”巴哈姆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奥卡西,你觉得……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类全部清除,算不算一场盛大的乐子呢?”
“哈哈哈!我就知道巴哈姆你会懂我!”奥卡西发出狂喜的咆哮。
“这种事我们以前干过不止一次了!不过既然是你提议的,那当然要来一场最痛快的!”
“那么,就从下面这几个稍微强壮点的蝼蚁开始吧。”巴哈姆的意念锁定了柯奈尔一行人。
“而且……要慢、慢、地、杀!”
“好!说干就干!”奥卡西兴奋地附和。
……
就在两龙意识交流的间隙里,下方严阵以待的众人,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艾莉诺死死盯着空中那散发着神明般威压的身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亲眼目睹两位堂弟被黑洞吞噬,自己却无能为力,强烈的自责与对龙族的恨意灼烧着她的内心。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更大的危机近在眼前。
降星、卢克、瑟斯特同样强忍着挚友下落不明巨大悲痛,眼神中的悲伤迅速被决绝的战意取代。
他们知道,沉沦于事无补,活下去,战斗下去,才是唯一的出路。
卢克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显得紧绷:“喂,天上那家伙怎么不动了?柯奈尔团长,我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柯奈尔紧握剑柄,他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分析着眼前几乎令人绝望的局面:
“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但坦白说,我并不认为我们有任何战胜眼前存在的可能性……”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额头流出些许冷汗。
“卢克、瑟斯特、降星,你们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立刻离开这里!里昂、罗迪、艾莉诺,你们也是,不要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他没有回头,目光始终锁定空中的强敌。
“柯奈尔团长,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丢下你一个人吗?”卢克难以置信地喊道。
“团长,情况危急,但让我们临阵脱逃,恕难从命!”瑟斯特冷静但坚定地反驳。
“就是啊,大哥!连这些小孩都懂的道理,而且你自己不也才二十多岁吗?想让我丢下你,绝对不可能!”罗迪激动地喊道。
柯奈尔还想再说什么,另一个充满愤怒和绝望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
“没错!怎么可能就这样逃走啊!”
众人循声望去,居然是亚伦,他双眼赤红,浑身因极致的悲愤而剧烈颤抖着,手中的“夜火”符文剑已然出鞘,剑身因主人激荡的情绪而发出不安的嗡鸣。
里昂脸色一变,立刻冲到亚伦身边,抓住他的肩膀:“亚伦!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快离开!”他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然而亚伦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死死盯住空中的双极龙神身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雷纳克斯和埃里克斯被黑洞吞噬的那一幕,理智的弦几乎崩断。
“亚伦!看着我!冷静下来!”里昂用力扳过亚伦的身体,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对上里昂担忧的目光,他狂怒的情绪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稍稍平复,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他腿一软,几乎瘫倒在里昂怀里,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
这一刻他脑子里想到了许多也清醒了许多:我真是个笨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明明自己这么弱却还是要逞强,雷纳克斯、埃里克斯,真抱歉,我丢下了你们。
“没事了,亚伦,没事了……”里昂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温柔,此刻他不是威严的骑士团第三席,只是一个保护弟弟的哥哥,亚伦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才12岁年幼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