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刑部大人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句。
“国子监专门请了以前在户部干了好多年的孟钰先生来看这个账本。孟先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账本用的纸啊,就是你们崔家专门用的松烟墨和徽州贡纸,就连那墨迹干的程度和时间都对得上。崔老爷啊,你现在还觉得这是别人在冤枉你吗?”
崔元朗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耳朵里嗡嗡直响,喉咙里一股腥味往上涌,还咳出了几点血星子。
他所有的抵抗,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个时候都被彻底打碎了。
他算是彻底毁了,崔家积攒了百年的基业啊,就这么被他败光了!
膝盖一弯,“扑通”一下就瘫倒在地上了,脸白得像死人一样,可嘴里还在不甘心地大喊着:“为什么啊……她不过就是个国子监学子,他怎么就能把我给毁了呢?凭什么呀!”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朱雀大街上的人慢慢多起来了,早晨的阳光洒在清源书局门前搭起来的高台子上。
竹夹子夹着一张张盖着“崔记”印章的假盐引,在风里轻轻晃悠着,发出很小的“咔哒”声,就像低沉的丧钟在响。
楚云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脸上啥脂粉都没抹,可看起来比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还要耀眼。
她的手指从一张盐引上滑过,那盐引摸起来又糙又凉,就好像摸到了贪婪的人的皮肤似的。
台下的老百姓一开始就是围着看,小声地嘀咕着。
有个老太太指着盐引问旁边的小伙子:“这纸上写的是啥呀?”
小伙子摇摇头说:“说是‘盐引’呢,听人讲没这个东西就不能卖盐。”
这时候,书局的伙计已经开始大声念告示了:“崔家拿着假盐引去套购官府的盐,还往盐里掺土加灰,把价格抬高了三倍!上个月城东老李家的小娃娃吃了他家的盐中毒了,脸肿了七天都没消下去!”
人群一下子就炸锅了。有人气得破口大骂,还有人急得直跺脚。
楚云栖走到台前,手里高高地举着一支烧得旺旺的火把。
那火焰啊,就像有舌头似的,一个劲儿地舔着空气,噼里啪啦直响呢。
那股子热浪啊,呼呼地就往脸上扑,她的脸颊都被烤得有点发烫了。
她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周围那些乱糟糟的声音都给盖过去了,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大声说道:“各位乡亲们啊,我楚云栖今天站在这儿,可不是为了看崔家下狱的。”
说完这话,她稍微停了停,眼睛就像探照灯似的,把台下那些人的脸一个个都扫了一遍。
这些脸啊,有的满是愤怒,有的透着好奇,还有的就跟木头似的,一脸麻木。
“崔元朗犯了罪,自然有国家的法律来处置他。今天呢——”突然,她把声音提得高高的,手里拿着的火把在空中潇洒地画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我就想当着大伙的面,把这堆坑人的‘假规矩’给烧了!”
话还没说完呢,她就使足了劲儿,把火把朝着那些挂着的盐引狠狠地扔了过去。
那火焰一下子就蹿得老高,眨眼间就把那些代表着贪婪和压迫的纸张给吞了个精光。
烧焦的味儿开始到处散,那些纸啊,先是卷起来,然后就变黑了,最后就变成了一堆灰。
数不清的纸灰在天上乱飞,就像一群黑色的蝴蝶似的,这么一来,她那张清秀好看的脸就被映得轮廓特别清楚,眉眼就像刀刃一样透着一股英气。
“打今天个起,这规矩到底该是什么样儿的,得让咱老百姓的心来定!”
她的声音特别有劲儿,就像石头砸在地上似的,一下就砸进了每个人的心坎儿里。
人群一开始静得像死了一样,突然,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那喝彩声和掌声就跟打雷似的,“哗”地一下,就像潮水似的把朱雀大街全给淹没了!
在街角茶楼二层靠窗户的地方,苏玉楼在那站了老半天了,他袖子里的银票都被手心的汗给湿透了。
他本来是听他爹的话来“看刑”的,就想看着对手完蛋呢,可这时候他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难受得很。
楼下传来小孩子们的笑声。
几个小孩一边拍手,一边唱起了新编的童谣:“清源盐,三文钱,书局公子断贪链!清源盐,三文钱,书局公子断贪链!”
那清脆的童声啊,就像一根根小针似的,直直地扎进苏玉楼的心里。
突然,他袖子里的纸条掉出来了。
他低下头把纸条展开,上面是沈清梧那漂亮的字:“要是你还有点良心,就别再给坏人当帮凶了。”
当帮凶……他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一想到怀里那几张厚厚的崔家银票,就觉得这票子烫得不行。
他一下子就把银票掏出来了,两只手使劲儿一撕,撕得稀巴烂!
那白白的纸片从手指缝里飞出去,被风一吹,就跟远处漫天飞的纸灰搅和到一块儿了,根本就分不出来哪个是哪个了。
当天晚上,天渐渐黑下来了,朱雀大街上的火刚灭不久,还有点热乎劲儿呢,纸灰飘到小巷子里,就好像是那些不甘心的灵魂在游荡。
清源书局里,那烛火还亮着呢。
楚云栖就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手指头到现在还能感觉到白天火焰烤过的那种热乎劲儿。
突然啊,她心里就像有个湖似的,泛起了金色的小波纹,就好像老天爷在小声嘀咕:“你改变了什么呢。”
紧接着就听到“叮”的一声。
“完成大规模经济正义实践,把一方老百姓的生活都给扭转过来了,功德点加120。”
然后又听到“系统升级啦!现在的等级是举人级。还解锁了一个全新的工艺,叫玻璃窗膜工艺。就是把石英砂、草木灰这些原料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在一块儿,就能做出那种又透光又能防寒的薄片片,这东西能让屋里采光变得特别好,冬天的时候还特别保暖呢。”
这时候,一幅特别精细的工艺图就在她眼前冒出来了。
她拿手指头轻轻碰了碰那个虚拟的图纸,上面的每一行字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盯着看了好半天,眼睛里居然有点湿乎乎的了。
她就想啊,知识这玩意儿,才是改变这个世界最厉害的力量呢。
她一点都没耽搁,马上就把自己的心腹叫过来,把那图纸简化了一下就交给他,说:“你赶紧去找最靠谱的匠人,不管花多少钱,今天晚上就给我做出一百片来!”
那心腹就问:“东家,这么着急啊?是不是要用到新开的铺子里啊?”
楚云栖摇了摇头,眼睛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晚,说:“不是,把这些都送到城外农官试验田那儿的村塾去。告诉那些孩子,等天亮了,他们的学堂就会是整个大周最亮堂的地方了。”
村塾里有扇窗户糊上了透明玻璃膜,当烛光在里头亮起的时候,那光又通透又柔和,大伙都看傻了眼。
书局里守着的老秤呢,正瞅着信使带回来的图样呢,看着那从没见过的光亮,就不由自主地嘟囔起来:“这光啊……这光,真像当年大堂最上边那扇琉璃窗呢……”
可这高兴劲没持续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