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山坡之上，那五千名曾发誓死战不退的北狄精锐，竟如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跪伏下来，丢盔弃甲，战旗委地。
阿史那烈独自坐在帅帐之中，听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投降声，他手中的黄金战锤“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没有出去，只是仰头望着帐顶，良久，发出一声绝望而悲凉的长叹：“非战之罪……乃神弃我也！”
当楚影押着这位北狄悍将来到中军帐前时，阿史那烈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高台之上那个清冷如月的身影，沙哑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人？是魔鬼，还是女神？”
楚云舒俯瞰着他，目光平静无波，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我是科学。”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识海中的功德池金光骤然冲霄而起！
那枚代表着【举人】身份的系统玉简剧烈震动，表面的令纹在一瞬间轰然炸裂，所有的旧篆尽数消散，随即，更加繁复、更加威严的全新印记，在金光中缓缓凝聚成形！
一行璀璨的提示浮现在她眼前：
【叮！科举认证完成度100%，“战局重构”特别任务判定圆满！恭喜宿主，【进士】认证通过！系统升级中……【翰林】晋升通道已开启！】
楚云舒缓缓收回目光，不再看脚下那个彻底崩溃的敌人。
她抬起头，望向遥远的南方，那座繁华而又暗流汹涌的京城。
她的嘴角，逸出一声无人听闻的轻语。
“徐怀安，你的‘清君侧’大戏唱了这么久，也该轮到我……来应你的战帖了。”
北境的风雪，即将停歇。
而这场胜利的消息，早已化作最快的雷霆，越过千山万水，向着大晏王朝的心脏狂奔而去。
她仿佛已经能听见，在那遥远的京畿大道上，无数百姓夹道相迎的欢呼；能看见，无数孩童骑在父亲的肩头，向着她的方向，一遍遍高呼着那个即将成为传奇的名字。
那将是何等荣耀的凯旋。
然而，当楚云舒真正踏上那条通往京城的官道时，现实的景象远比她想象中任何一幅画面，都来得更加撼动人心。
自京畿百里之外，道路两旁便已站满了自发前来迎接的百姓。
没有官府的组织，没有刻意的排场，只有一张张质朴而激动的脸庞。
孩童被父亲高高举过头顶，挥舞着稚嫩的小手，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楚将军！楚将军威武！”那清脆的童音，竟盖过了冬日猎猎寒风中的呜咽声，在空旷原野上跳跃回荡，像一串串银铃敲碎了严冬的寂静。
有白发苍苍的老农，颤抖着从怀里捧出自家舍不得吃的粗粮饼子——那饼子边缘焦黑、内里干硬，还沾着几粒未筛净的糠皮——不由分说地塞进路过士兵的行囊里。
他布满裂口的手掌粗糙如树皮，指尖冻得发紫，却仍固执地往士兵怀里按。
浑浊的眼中噙满泪水，嘴里反复念叨着：“好样的……好样的娃们……咱家的米，是热的……你们吃了，就有力气了……”声音沙哑哽咽，仿佛每一字都从胸腔深处挤出，带着灶火余温与泥土的气息。
楚云舒策马缓行，银甲在冬日暖阳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每一片甲叶随步伐轻响，发出细碎如冰裂的金属颤音。
阳光落在肩头，微温却不炽烈；风掠过面颊，刺骨中夹杂着远处炊烟与干草混合的乡土气息。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缰绳，皮革的粗粝感透过手套传来，真实得令人鼻酸。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那些兴奋的、感激的、敬畏的脸。
在穿越之初，这些人于她而言，不过是系统任务里“利国利民”的抽象数据，是获取功德点的途径。
可在此刻，他们是如此鲜活，如此真实。
他们的欢呼是真实的，他们的热泪是真实的，他们捧出的每一粒粮食，都带着土地的温度和血肉的重量。
一个老妇人踮起脚尖，将一条手工编织的红布护身符系在一名年轻士兵的枪杆上，嘴里低声祷告：“保平安，早归家。”那红线在冷风中微微飘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跳。
这些人，是她誓要守护的大晏根基，是她一切跨时代知识最终的意义所在。
就在这时，她识海中的【圣贤智慧系统】玉简轻轻一震，一道温润的金光流淌而过。
【叮！检测到强烈民心愿力汇聚，触发特殊奖励。】
【功德点+50！获得被动状态：民心所向·初显（您在民众中的声望，将为您带来意想不到的便利与支持）。】
楚云舒心头微暖，勒住缰绳，对着沿途百姓，端正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中抱拳礼。
这一礼，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浪翻滚，连路边枯枝上的积雪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金殿之上，气氛肃穆。
楚云舒已换下戎装，着一身三品武官的绯色官袍，身姿笔挺地立于百官之前。
战报早已陈述完毕，那不费一兵一卒，凭智谋令五千北狄哀兵俯首称臣的奇功，让整个朝堂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御座之上的皇帝萧景渊，龙目中难掩激动与欣赏。
他霍然起身，声音洪亮地传遍整座太和殿：“楚云舒平定北患，扬我大晏国威，其功至伟，亘古罕见！朕意，晋楚云栖为‘镇国侯’，赐紫绶玉带，开府仪同三司！”
话音未落，满朝哗然！
封侯！而且是镇国为号！这是何等的殊荣！
然而，不等群臣反应过来，一个苍老却无比激愤的声音响彻大殿。
“陛下，万万不可！”
礼部尚书沈文渊猛地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声嘶力竭：“我大晏开国祖训有言：‘女子不得掌兵，更不可列土封疆’！楚将军虽有不世之功，但终为女子之身。此例一开，纲常颠倒，士庶淆乱，阴阳倒置，国之根基将毁于一旦！届时，天下女子皆效仿之，则夫纲何在？伦理何存？大晏危矣！请陛下三思啊！”
他话音刚落，身后守旧派的官员们立刻跪倒一片，齐声附和：“请陛下三思！”
更有太常寺卿捧着厚重的《大晏礼典》，快步冲到殿前，以头抢地，“砰”的一声闷响，额前顿时血流如注：“祖宗之法不可变！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臣今日便血溅金殿，以谢祖宗在天之灵！”
一时间，殿上哭声、叩首声、谏言声混作一团，仿佛楚云栖不是凯旋的功臣，而是祸国的妖孽。
香炉青烟袅袅上升，却被喧嚣搅得扭曲不定；青铜蟠龙柱投下的阴影在颤抖的人影间游移，宛如鬼魅低语。
楚云舒始终静立于阶下，面无表情，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自己无关。
她藏于袖中的指尖，却在轻轻摩挲着一个黄铜打造的**火龙车**微缩模型，感受着那冰冷机括的触感，棱角分明的齿轮边缘硌着指腹，传来一丝锐利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