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篮子,和晴琦并排走在溪港镇的街道上。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两人的脚步都异常的缓慢。
晴琦一直抱着顾风送给她的那把刀,看她双臂用力的程度,明显能感受到她对那把刀的重视和喜爱。
但不管两人心里有多么的不舍,这段路终是会走到尽头。
顾风和晴琦双双停下了脚步。
“晴儿,到了。”
顾风开口提醒着晴琦。
晴琦也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顾风手上的篮子,温柔似水的说道:
“那顾大哥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我就先进去了。”
顾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日的分别格外的让他不舍,他也知道,两人明天依旧会见面,但今晚就是不想分开。
但他也不能让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住在他那儿,不成体统。
于是顾风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嗯,晴儿放心,我会注意的。”
说罢,顾风便要转身离去,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故而又停下动作,看着晴琦,郑重的说道:
“晴儿,打造这把刀的人,身份有些特殊,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把刀是我送给你的,可以吗?”
他很怕晴琦会误会,所以郑重的语气中又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但幸而晴琦是个懂事的姑娘,她此刻心里只有甜蜜,只有对顾风的无限信任,再无其他。
听到顾风的叮嘱后,她欣然的点头答应,并再次嘱咐顾风走路小心一点。
两人眼神交互腻歪了一番后,终是分开。
顾风大步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原本一切都那么平静且正常,直到顾风看到有一个人登上了一艘停在浏江岸边的小船,然后那艘小船便驶向了江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江心的水流太过于湍急的原因,小船到了江心过后便开始了不停地摇晃,摇晃,一直摇晃。
看到这一幕的顾风,脑海里的那只黄色小人突然满血复活了。
它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和不可匹敌的实力回归,在正经小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将正经小人打得魂飞魄散。
顾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用“深呼吸”大法去帮助正经小人,他的脑海便全部被黄色小人占领了。
同时,他的动作也被黄色小人操纵着,不知不觉间就改变了行走的方向,最终来到了颂雅坊的门口。
“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恶,一定是小黄人在操纵我,这并非我的本意!”
顾风一边暗骂着,一边登上了颂雅坊的甲板。
颂雅坊依旧那么热闹,一楼船舱坐满了人,各个附船上也尽皆有靡靡之音传来。
顾风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径直朝着二楼走去。
当他抵达二楼时,本不想做过多的停留,可眼前传来的一幕,却让他升起了浓浓的兴趣。
只见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年轻男子,正单手将一块圆形巨石托在手上,看他的样子,明显还游刃有余。
“高手!”
顾风心里突然涌现了这么两个字。
那种石头,正是上次他在三楼接受考验时所用到的石头。
那个灰色短打男子并不是彪形大汉,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所以他定不是那种天生神力者。
而想要单手托举这样一块上百斤的圆形巨石,伤势恢复了的顾风自认也能做到,但绝不会像对方那样轻松。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武功,在顾风之上!
“没想到这溪港镇还真是卧虎藏龙,居然随便都能碰到一个登堂境武者。”
顾风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唤来了一名伙计,开口问道:
“伙计,这二楼何时有这种杂耍表演了?”
这个伙计是认识顾风的,上次顾风来这里写的那几首诗已经在颂雅坊传开了,这里的伙计和丫鬟们,甚至包括那些附船的姑娘们,无一不钦佩顾风的才华。
伙计见到是顾风发问,连忙开口回答道:
“哟,是顾公子来啦,顾公子您有所不知,自从您上次成了乔姑娘的入幕之宾过后呀,乔姑娘就说,三楼的那些用于考核的用品就没用了,让咱们搬到二楼来。
当初我们打造和搬运这些石头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掌事觉得扔了可惜,所以就想了个法子。
只要上二楼的客人,能通过文武两道考验,那二楼的一切消费,就全部不取其直,还能随意带着二楼的姑娘们前往附船,数量不限!
但是也不是谁都能来参加挑战的,参加挑战之前,须得缴上二两银子,若是没通过考验,银子不退。
这一招还挺好使,不少爷都想来尝试尝试,让我们颂雅坊赚了不少银子!”
这伙计一开口便没收住,将他们的生意经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或许是伙计觉得顾风不是外人,所以对顾风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说完这些话后又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继续说道:
“但是今天来了一位了不起的大爷,喏,就是您看到的这个,他可不是在杂耍,他刚刚通过了文学考验,这会正在进行武力考验。
看这位爷的样子,这块石头怕是难不住他了,这么有劲儿的一个人,今晚二楼的姑娘们怕是会遭老罪咯......”
这伙计一边说着还一边叹着气摇着头。
顾风见状觉得有些好笑,他挥退了伙计,然后朝着那个身穿灰色短打的男子走去。
此时的男子正好将手中的巨石放下,他脸不红气不喘,额头上连汗都没有一滴。
顾风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这个男子抱拳行礼道:
“这位兄台好生了得,在下顾风,不知兄台大名?”
灰色短打男子抬头看着顾风,不由得一怔,然后脸上便露出了一种古怪的表情。
但他又在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神态,那模样看起来特别喜感。
他用双手揉了自己的面部,然后面带着微笑,也对着顾风抱拳道:
“顾兄客气了,在下戏言。”
不知为何,顾风听到戏言说话时,总感觉有一股熟悉感,但他却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于是他疑惑的问道:
“戏言兄好,不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不知为何,在下总觉得戏言兄似曾相识。”
戏言听到顾风的发问,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刚才托举了大石头都气定神闲的他,此时额头竟渗出一滴汗水,显然是紧张无比,而且他的神色中还带有一股浓浓的尴尬之意。
“顾兄说笑了,你我不过初相识,顾兄你用这套方法对付女孩子还可以,大可不必用来搭讪与我。”
顾风哑然一笑,自己这样发问,的确显得有些冒昧,但他心底的那股熟悉感却越来越强烈,怎么甩都甩不掉。
没来由的,顾风竟突然想起了已故的泊依然,他喃喃自语道:
“戏言兄和泊兄并无相似之处,我怎么突然想到泊兄?
或许是泊兄在提醒我为他报仇罢。
泊兄,你放心,我已经让潘风宣秘密去调查了,徐老的死、你的死,我都会揪出凶手,碎尸万段!”
或许是顾风喃喃时,心里的那股决心影响了他说话的气势和声音,虽然声音依旧不算大,但挨的很近的戏言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听了顾风的自语,戏言脸上的尴尬更浓厚了几分。
他之前是受到庄稼汉和搬运工的胁迫,不得不去刺杀顾风,但实际上他和顾风并无任何仇怨,所以他也并未用尽全力。
闯荡江湖这几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隐藏实力,非常的重要!
但他的刺杀也确实消耗了顾风和泊依然的内力,甚至让他们受了伤,最后导致了泊依然的死亡,他虽并无愧疚,但也尴尬不堪。
此时的戏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否则他的鞋底都快要被自己的脚趾扣穿了。
可是,还没等戏言有何动作,顾风便先开口了。
“戏言兄,不好意思,刚才在下有些失神,还一直在想为何与你会有熟悉感,还请见谅。”
顾风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戏言拱手。
“不过,戏言兄刚刚那一手托举圆石的英姿,也确实让人惊羡,不知戏言兄师承何处?”
正在思考着如何溜之大吉的戏言,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考顾风的提问,下意识的就答到:
“天宫。”
说完这两个字后,他正欲继续沉思,但却突然惊醒,同时内心暗暗叫苦:
“完了完了,我怎么说出来了,怎么回事,我走江湖这几年,这是我第一次别人问啥我说啥,我这是咋了?”
“天宫?!”
顾风没有注意到戏言的神情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惊愕的反问了一遍,似要向戏言确认一下答案。
戏言知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看顾风这样子,他明白自己已经没办法糊弄了。
但他想到自己在刺杀顾风的时候,故意没有使用天宫的武学招式,应该不会被顾风认出来什么,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故而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
“是的,天宫四代弟子,戏言。”
顾风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过后,欣喜不已,他双眼放光的看着戏言,然后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原来戏言兄来自天宫!”
顾风将自己心里的那股熟悉感和天宫联系了起来,同时内心深处的那股警惕心也顿时消散,他让伙计送来了一壶好酒,倒上了两杯后,端起一杯递给戏言,等戏言接过后,他继续说道:
“戏言兄,实不相瞒,在下与天宫也算是有缘,在下的妹妹此时正在天宫学艺,今日我们得见,简直是缘分甚浓啊!”
戏言见顾风对天宫如此有好感,甚至他的妹妹还在天宫学艺,顿时完全放松了下来,同时他也好奇的问道:
“噢?那的确是缘分,令妹在我天宫学艺,不知令妹师承我天宫何人?”
顾风原本沉浸在那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当中,但听到戏言的问话后,他突然变得落寞起来,眼中也尽是思念之色。
“我也不知道我妹妹的师父是谁,我与她分别时日不短,我在江湖漂泊,和妹妹并无书信往来。”
戏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竟开始宽慰着顾风,说道:
“顾兄不必忧心,我天宫所有弟子,尽皆团结友爱,上一代的长辈们更是慈祥和蔼,令妹在我天宫学艺,定会受到良好的照顾和指点。”
戏言说着这个话时,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骄傲,那股自豪感怎么藏都藏不住,紧接着,他又问道:
“就是不知道令妹名讳?”
顾风被戏言这么一番宽慰后,心中倒是好受了许多,他举起酒杯,示意戏言饮酒,然后才开口答道:
“我妹妹叫瑶瑶。”
“噗!!!!”
戏言刚喝进嘴里的酒水,立马喷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顾风,难以置信的问到:
“瑶瑶是你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