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斯神系的新策略搞得有声有色，KpI报表一天比一天好看。
这消息自然也瞒不过东方天庭的耳目。
凌霄宝殿内，玉皇大帝看着太白金星呈上来的“西王母情报摘要”，眉头微皱。
“‘神学应用研究院’？‘发布科研课题’？这个雅典娜，脑子转得倒是不慢。”玉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确实如此。”太白金星躬身道，
“据情报分析，奥林匹斯此举，一石三鸟。
其一，化解了与凡人学院的直接冲突，避免了信仰的进一步流失。
其二，将‘神迹’包装成‘高级技术’，重塑了神秘感与权威性，KpI不降反升。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们将整个人间界的科技发展，都纳入了他们的‘出题’范围之内，不动声色地掌握了文明进步的主导权。”
“哼，说白了，就是换了个法子牧养众生罢了。”殿下，一位面容严肃的武将冷哼一声，正是托塔天王李靖，哪吒的父亲。
他对西方那套花里胡哨的东西，向来没什么好感。
“李天王此言差矣。”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却是文曲星君站了出来，
“依臣之见，此法虽出自蛮夷之手，却颇有几分‘道法自然，因势利导’的意味。堵不如疏。
凡人求知欲起，如洪水滔天，强行压制，只会反受其害。奥林匹斯选择顺水推舟，将这股洪水引入他们挖好的河道，既免了水患，又能灌溉自家田地，实乃高明之举。”
“文曲星君所言有理。”玉帝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这个看法，
“与他们相比，我们建立‘夏’王朝，设立‘稷下学宫’的法子，虽然稳妥，却显得有些……保守了。”
众仙闻言，心中皆是一凛。
玉帝这是……觉得天庭的KpI增长速度，不如奥林匹斯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在陈晨建立的这套新体系下，神系的资源分配是和业绩直接挂钩的。
一步慢，步步慢。
要是被奥林匹斯在“凡人文明引导”这个新赛道上抢先太多，此消彼长之下，未来天庭的话语权，恐怕会越来越弱。
“陛下，老臣有一计。”太白金星眼珠一转，上前一步。
“讲。”
“既然西方神只能派人‘出题’，我们为何不能派人去‘解题’，甚至……‘讲题’呢？”太白金星捻着胡须，缓缓说道，
“那亚当的学院，如今是西方世界的学术中心。但他们研究的，终究是西方的‘神’，他们的‘屠龙术’，也是基于奥林匹斯那套行事逻辑。这套东西，未必适用于我东方。”
“臣提议，我们也派遣一位仙家下凡，不必另起炉灶，就去那亚当学院附近，也开办一所学堂。
他们讲‘格物致知’，我们就讲‘天人合一’。他们研究如何‘解构’神，我们就传授如何‘顺应’道。”
“他们不是在搞‘神迹’竞赛吗？奥林匹斯众神出的那些‘课题’，什么太阳神音乐会，什么海神无风港，在我天庭众仙看来，不过是些小道尔。我们可以派一位精通此道的仙家，用我东方的仙法，将他们的‘谜题’，举重若轻地解开。然后，再给凡人讲明白，这背后的‘道理’，并非什么冷冰冰的‘数据’，而是宇宙间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大道’。”
“如此一来，既能彰显我天庭仙法的玄妙，压过西方神只一头，又能将他们的‘学术成果’，巧妙地转化为我们‘道’的一部分，争夺对知识的最终解释权！让他们辛辛苦苦搞出来的技术爆炸，最终都成了为我东方哲学做嫁衣！”
太白金星一番话说完，整个凌霄宝殿都安静了。
众仙的眼睛，一个比一个亮。
高啊！
实在是高！
这招“文化挪用”和“哲学覆盖”，简直比雅典娜的“出题”策略还要阴险，还要高明！
你不是要玩学术吗？好，我直接派个满级大佬去你们新手村，用降维打击的方式，把你的学术体系给“兼容”了！
玉帝听得龙心大悦，抚掌大笑：“妙！妙计！太白乃我天庭之子房也！”
他当即拍板：“就依爱卿所言！此事，该派谁去最合适？”
众仙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几个候选人身上。
太上老君？不行，老君地位太尊，且喜好清静，不会去管这等俗事。
文曲星君？文采斐然，但仙法平平，怕是镇不住场子。
李天王？让他去打架还行，让他去讲课，怕是会把学生都吓跑。
就在众人思索之际，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仙官，悄然出列。
此人面如冠玉，眼若明星，一身青色道袍，气质飘逸出尘，正是掌管天下风雨雷电的雷部正神，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
只不过，在天庭重组后，他的大部分权柄，都被更专业的雷公电母以及气象部门给分走了，如今在天庭里，算是个有地位但没太多实权的清闲神仙。
“陛下，臣愿往。”闻仲稽首道。
“哦？闻太师？”玉帝有些意外。这位昔日的殷商太师，封神之后，向来是低调寡言，怎么今天主动请缨了？
“回陛下。”闻仲的声音沉稳有力，“臣在人间之时，曾辅佐两代君王，对凡人教化之道，略知一二。封神之后，执掌雷部，对阴阳变化、五行生克之理，也颇有心得。那奥林匹斯众神的神迹，无非是操控水、火、风、雷、金属、植物之生长。这些，恰好都在臣的涉猎范围之内。”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他们要讲‘理’，臣便与他们讲‘至理’。他们要论‘道’，臣便与他们论‘天道’。臣有信心，将我东方大道，传于西方蛮夷之地，让他们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智慧。”
玉帝看着闻仲，满意地点了点头。
闻仲，确实是最佳人选。
他当过人，知道如何与凡人打交道。他也当过神，而且是执掌核心元素力量的神，对破解西方神只那些把戏，有天然的优势。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正统、威严而又博学的气质，正是代表东方“道统”的最佳形象。
“好！就命闻仲为‘东方学宫大祭酒’，即刻下凡，去那西方之地，扬我天威！”
……
哪吒最近很烦躁。
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自从上次在课堂上公然质疑亚当之后，他就成了学院里的“异类”。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看“老顽固”的同情。
他试着和别人交流，但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嘿，李哪吒，赫菲斯托斯新公布的‘奥利哈刚’金属样本分析报告你看了吗？他们猜测那里面可能含有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稳定同位素！”
哪吒：“……什么是同位素？”
“哦，那你肯定看了波塞冬‘无风之港’的洋流模型吧？简直是巧夺天工的流体力学奇迹！”
哪吒：“……什么是流体力学？”
“好吧……那阿波罗神曲对植物的催生作用，你总该有兴趣吧？最新的观点是，他的音乐可能引发了某种‘和谐共振’，直接在量子层面促进了细胞分裂！”
哪-吒：“……什么是量子？”
几次交流下来，哪吒彻底自闭了。
他发现，自己和这些凡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代沟。他们说的每一个词，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他就完全听不懂了。
他这个神，在知识层面，已经被一群凡人，无情地碾压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以教给他们的。
教他们法术？不行，陈晨不让。
教他们武艺？天庭的武艺，讲究的是仙力运转，凡人根本学不会。
教他们为人处世的道理？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心性，哪懂这些。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除了那一身神力，我……还剩下什么？
就在哪吒陷入自我怀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偷偷溜回天庭的时候，一件新鲜事，打破了学院的平静。
学院的对面，一夜之间，起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青瓦白墙，飞檐斗拱，充满了东方的韵味。
大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闻道府”。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仙风道骨的东方学者，自称闻仲，开始在这里免费授课。
他讲的东西，和真理学院完全不同。
亚当讲数据，讲逻辑，讲如何解构世界。
闻仲讲阴阳，讲五行，讲如何理解世界。
亚-当的课堂上，学生们在为“奥利哈刚”的金属成分争论不休。
闻仲的课堂上，他只是拿起一块普通的铁，告诉学生：“此物，五行属金，其性刚硬，其色白。然金生水，故铁遇水则锈。火克金，故铁遇火则融。土生金，故铁矿藏于山石之中……”
他三言两语，就将金属的特性，用一种全新的、充满哲理的方式，解释得清清楚楚。
亚当的学生们，为了计算“无风之港”的最佳航线，建立了复杂的数学模型。
闻仲只是画了一张太极图，指着其中的曲线说：“风起于阳，静于阴。港口之内，必有阴阳二气交汇之眼。只需顺着此眼之‘气’而行，则舟船自安，无需计算。”
一开始，真理学院的学生们，都对这个新来的“神棍”嗤之-以鼻。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有一个胆大的学生，真的按照闻仲所说的“气眼”，驾驶着小船进入了“无风之港”。结果，他的船，比那些用最精密模型计算出航线的船，还要更快、更稳！
整个真理学院，都轰动了。
一种全新的，来自东方的，似乎比“科学”更加简洁、更加高效，也更加……玄妙的知识体系，出现了。
它就像一个幽灵，开始在信奉逻辑与数据的学院上空盘旋。
哪吒看着那个叫闻仲的青袍道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他认得他。
这不是雷部的闻太师吗？他怎么也下凡了？
而且，他讲的那些东西……好像……比自己懂得多太多了。
哪吒的心里，第一次，对天庭的某个同僚，产生了一种名为“崇拜”的情绪。
同时，一种更深的危机感，也笼罩了他的心头。
他看着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在课余时间，跑到对面的“闻道府”去旁听，甚至连亚当老师，都几次在“闻道府”的门口，驻足沉思。
哪吒意识到，一场真正的，东西方思想的交锋，已经开始了。
而他，夹在中间，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