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队沿着叛乱分子的脚步,向前急行军将近半个小时,最前方的侦察兵再次折返回来。
“报告!前方两公里处发现新鲜骆驼粪,还有...前方黑云压顶,怕是沙暴要来了!”
刑旅长闻言,脸色骤然阴沉,他拿起望远镜望向远方,看到远处天边确实翻涌着一线黑云。
它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缓缓张开血盆大口。
“他娘的...”
刑旅长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叛乱份子若死在沙暴中,固然罪有应得,可那些黄金财宝也会随之被埋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王将军给他下达的命令是不顾一切代价追回被叛乱分子抢走的黄金财宝,而不是歼灭他们。
刑旅长心中已有决断,他转身朝大部队喊道:“全体听令!大部队绕行沙暴区域,去前方堵截,敢死队跟我进沙暴干掉那群小兔崽子。”
命令一下,队伍立刻行动起来,不到十分钟,一支五十余人的敢死队集结完毕。
守门人这边,姜忧思、文虚子、范静彤已然出列,而门阀派那位总爱阴阳怪气的武进,此刻竟也默默站到了队伍里。
范静彤瞥了武进一眼,低声道:“稀奇,你居然不躲了?”
武进冷拍了拍腰间的手枪,冷笑一声:“人民利益面前,门派之见算个屁。再说我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自诩正统的守门人,又不是真的没有大局观念的小人。”
刑旅长扫视敢死队,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最后重重抱拳:同志们,沙暴吃人不吐骨头,但为了老百姓的血汗钱,咱们...”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战士们齐声怒吼,声浪震得沙粒簌簌滚落,好似要跟沙暴来场巅峰对决。
刑旅长带领敢死队踏入沙暴外围,刹那间,狂风裹挟着沙砾如刀锋般劈来,拍打在众人身上发出噼啪的闷响。
即便他们所有人蒙着厚布、扎紧了袖口领口,细碎的沙粒仍无孔不入,抽得裸露在外的皮肤火辣辣地疼。
几个战士忍不住闷哼出声,冷汗刚渗出就被热风蒸干,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泛白的盐渍。
范静彤猫着腰,在狂风中艰难挪步,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被风沙刺得通红的眼睛。
她腰间的麻绳突然被拽了拽,原来是绑在她后面的文虚子找她。
范静彤借着力挪过去,几乎贴着他蒙着布的耳朵喊道:“不对劲!这沙暴里有脏东西!”
“什么?我听不清,你大声点。”
文虚子吼回去,他的声音被风声撕得破碎,断断续续传进范静彤耳中。
范静彤气得跺脚,一把扯开蒙面布,沙粒立刻灌了她满嘴。
她顾不得呸掉沙子,揪住文虚子衣领吼道:“我说!沙暴里面脏有东西!”
“小彤,你是不是累出幻觉了?”
这回文虚子听清了,可他的眼神明显透着怀疑,像是走到奈何桥边任然不接受自己已死的亡灵。
范静彤暴怒,沾满沙子的手直接拧上他的耳朵:“文虚子!老娘的感知什么时候出过错?不信你现在就用你的土灵鼎探地脉。”
范静彤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武进变了调的嘶吼。
“当心脚下!”
众人脚底的沙地突然塌陷,无数黑红色的藤蔓破沙而出,藤条宛如一条条苏醒的毒蛇,上面密布的倒刺在风沙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敢死队在藤蔓的突袭下陷入短暂的混乱,这些诡异的植物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住战士们的身躯。
锋利的倒刺划破军装,带出蓬蓬血雾。
刑旅长怒吼着挥动军刀,刀刃斩断藤蔓时喷溅出腥臭的黑色汁液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他们的抵抗只是杯水车薪,藤蔓像是被他们抵抗之举激怒,紧接着更多的藤蔓立刻从沙地中窜出,将一个个战士拖入深渊。
“守门人结阵!背靠背...”
姜忧思的喊声戛然而止,因为她受到了藤蔓的额外照顾,整个人被数十根藤蔓拦腰卷起,重重砸向地面。
范静彤画出三张符咒,爆燃的火焰却只让藤蔓退缩了一瞬,下一秒她就被缠住双腿倒吊起来。
文虚子咬牙扯下腰间紫玉牌,一口精血喷在上面。
紫玉牌剧烈震颤,迸发出刺目的黄光。
“轰!”
一尊土黄色玉鼎凭空显现,鼎身铭文如山川脉络般闪烁,盘绕其上的五爪金龙猛然睁眼,龙吟震得沙暴都为之一滞。
金龙腾空而起,爪撕牙咬间,大片藤蔓化为齑粉。
但文虚子脸色很快变得煞白,他现在只是银鼎中期守门人,灵气根本支撑不住土灵鼎的消耗。
金龙身形开始虚化,而遮天蔽日的藤蔓却越发狂暴。
“文虚子,坚持住!”
武进双手绞断缠绕他的藤蔓来到文虚子身边,他双手搭在文虚子后背,把自己体内不多的灵气传给他。
文虚子眼睁睁的看着灵气耗干的武进被藤蔓缠住脖颈拖入地底,发疯似的催动土灵鼎。
文虚子不要命的打法惹来更多藤蔓,他刚救下范静彤,脚踝突然传来剧痛。
他低头看见黑红藤蔓已刺破军靴,毒素让整条腿瞬间失去知觉。
金龙发出不甘的哀鸣,随着玉鼎一起崩碎成漫天光点。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文虚子模糊听见范静彤撕心裂肺的喊声。
“文虚子,你睁开眼睛,不要睡...”
沙浪翻涌,吞没了所有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次,文虚子耳边再次传来一阵模糊且熟悉的呼唤声。
那声音稚嫩清脆,其中还带着几分焦急。
“喂...醒醒!喂!”
文虚子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晃动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阳光从那人背后照射过来,刺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阿爸!你快来,他醒了!”
随着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一张稚嫩的脸庞终于清晰起来。
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西域男孩,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身上穿着粗麻缝制的短褐,腰间系着一条褪色的红布带。
文虚子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毡毯上,四周是低矮的土坯墙,墙上挂着几串风干的肉干和葡萄。
“年轻人,别乱动!”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文虚子艰难地转头,看见一个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弯腰走进屋内,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三天前,你从沙暴中掉进我们村子时浑身是血。你能活下来已经是上天保佑了,可别在折腾自己了。”
男子坐到文虚子身边,他身上的服饰明显带着古西域特征:交领右衽的粗布衣衫,腰间别着一把小小的割肉刀。
最让文虚子心惊的是男子脖子上挂着的骨制护身符,那护身符和他在历史文献中所看到的古楼兰人祭祀用的样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