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闯到人家睡觉的房间里去了，还能看到什么？
只要是过来人，用脚指头想，也能想明白来。
但当着正室妻子的面，聊着妾室房里的八卦，最是杀人诛心了。
这裴清清怎么敢的？
真不知是无知无畏，还是刁蛮恶毒。
老夫人曹韵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这死丫头，刚才不说，非得当着沈文欣的面聊，这不是纯纯在拱火吗？
她是嫌她哥的后院太安生了，是吧？
“裴清清，你出去，你赶紧出去。”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老夫人曹韵推搡了裴清清的胳膊一把，是让她赶紧闭嘴的意思。
岂料，后者没脸没皮得很，不仅纹丝不动，还一脸的幸灾乐祸，一句“娘，你就不想知道吗”，直接把前者给噎住了。
她还能不了解她娘吗？
就好八卦些这样的事，最主要的是，对象还是她哥。
她前几日之所以有所保留， 没展开来说，一是她还未出阁，实在是不合时宜提到这样的内容；二是给她哥保留隐私呢。
但现在沈文欣就在面前，她不借此来出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去了。
“你……”
老夫人曹韵能说她很想听吗？
但眼下这个场合，不对呀！
她再想听，也不能不顾及沈文欣的感受。
这裴清清，又在这里挑事了！
“母亲，无妨。清清心直口快的，说的都是事实。”
“夫君喜欢，我自然也是跟着高兴的。”
“而且，宝珠妹妹人很好，天真烂漫，可爱善良的，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她，更没有人会忍心去刻意刁难她吧！”
沈文欣终于接招了。
她浅笑着，眉眼微抬，周身散发着雍容华贵之气，看似随意地扶了扶鬓边的珠翠，实则在想招拆招。
她对裴清清的问题不作回应，而是论起了温宝珠为人如何，绵里藏针地讽刺挖苦裴清清的手段狠毒辛辣，一连几日，没少针对为难温宝珠。
“你……”
裴清清也是聪明，一听，就听出味来了。
这下轮到她哑口无言了。
她刻意刁难温宝珠，她不否认，但那又怎么了？
她现在还要让她沈文欣不好过呢！
裴清清满脸的不服气，双手交叠在胸前，扫了气定神闲的沈文欣一眼。
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知难而退的，她更不会被她给带偏。
她不想聊这个话题，那她就非要。
“天真烂漫，可爱善良，说白了，就是傻呗，好忽悠呗！”
“嫂子，你可真会挑选人。论心眼子，谁能比得过你呀？”
“但就是这么歪打正着，给我哥挑了个合心意的。”
“你也没想到吧？”
“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就是大度得很！我哥真是娶了位贤惠的好妻子。”
裴清清见招拆招，一边逮着人贬低，一边又可劲地捧着人夸奖，矛盾得厉害。
但她的这些话都精准地踩在了沈文欣的痛点上。
她还要接着下猛料呢！
“娘，你是不知道，我那日贸然闯入，看见那一幕，可真是羞死我了呢！”
“我竟不知道冷面霸气的我哥，还能有这样的一面。”
“温宝珠就伏在我哥的身上，女上男下的姿势哟，他俩可是都没穿衣服的呢！”
裴清清各种挤眉弄眼，幸灾乐祸的劲头能把人给气够呛。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文欣。
“那温宝珠一见到我，就怯生生地往我哥的怀里钻，真别说，她那桃花满面的小模样，还挺勾人的。”
“你猜，接下来，怎么了？”
“我哥立刻就把被子给温宝珠裹上了。”
“但有些迟了，我已经啥都看见了。”
“他俩休息的时间够早的，要是晚点，没准我就撞不见了。”
“哎呦！瞧我这话说的，羞死了。”
“我以后嫁人了，要是能找到像我哥那样疼爱自己的夫君，我……”
裴清清嘴上说着羞人，行为举止上，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她简单的几句话，女上男下，没穿衣服……留给人脑补的空间已经足够大了。
“裴清清，你给我闭嘴。”
老夫人曹韵坐不住了，直接动手捂住了女儿的嘴巴。
死丫头，这么恨嫁的吗？
张口闭口就是嫁人，还夫君，夫君个头。
她知道她搅了儿子清晗的好事，但她还真敢说呀，还女上男下，她的老脸听得都红了。
这一次交锋，赢家只能是裴清清。
因为她毫无下限地描述，沈文欣只能败下阵来。
沈文欣是被气跑的，她寻了个有事的借口，就先行离开了。
还可以确定的是，她受了不少的刺激。
沈文欣走后，老夫人曹韵紧接着给了裴清清几下。
“娘，你打我，干嘛？”
“我哥还没揍我，你就先打上我了，那我提前过来的意义，何在？”
“你这死丫头，啥都说，叫你啥都说！”
气不过的曹韵，又给了几下。
裴清清躲闪了起来，边围着厅堂里满场转悠，边嘴上得理不饶人。
“事情没落到她沈文欣的身上，她就不知道疼痛。”
“那她这下，总能感同身受了吧？”
“和你感同身受？人沈文欣是名正言顺的侯爷夫人，你是啥，你算个蛋！”
“你若是还敢挑拨离间，我……”
母女俩上演着你追我跑的戏码，直至精疲力尽。
……
午饭的时候，侯爷裴清晗如期而至。
他下了早朝，褪去了那身彰显身份的白泽色朝服，只着了一袭玄色锦袍，腰间的白玉带泛着温润光泽，仿若一方清冷的月光。
他阔步穿过游廊，身姿挺拔如松，步伐稳健有力，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无与伦比的英姿飒爽。
待踏入春华楼的院子后，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瞬间柔和，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温情。
跨进房门，他躬身行礼，声音低沉醇厚：“娘，孩儿过来陪您用膳了。”
阳光从琉璃窗透进来，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面庞，剑眉星目间既有平日里的威严，又有面对母亲时的恭顺。
接着，他走到雕花圆桌旁，动作优雅地拉开椅子，身姿端正地落座。
“诶！”
“清晗，你过来了！”
从儿子裴清晗现身的那一刻起，老夫人曹韵的所有注意力都尽数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听着儿子一如既往的口吻，仿佛他俩之间未曾有过嫌隙，如此甚好，甚好！
她的眼中立即泛起了柔和的光，那是独属于母亲的慈爱。
她嘴角微微地上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快，可以上菜了，快把侯爷爱吃的菜都给端上来。”
说罢，她伸手招呼着旁边的桂月、桂雪和桂花几个丫鬟。
“是，老夫人！”
不一会儿，圆桌上依次摆满了美味的菜肴，分别是金丝缠肉脯、碧翠荷香鱼、红梅傲雪虾、芙蓉蒸蛋、清炒时蔬和乳鸽枸杞汤。
简简单单的五菜一汤，都是家常菜，不是很复杂，却甚在温馨，同时也不禁令人垂涎欲滴，食欲大振。
“清晗，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陪娘用膳了？”
老夫人曹韵的声音轻柔温和，满是关切，其中，不排除还有几丝明知故问的成分在。
随后，她又仔细地打量着儿子裴清晗，眼神里藏不住的心疼，“瞧你，平日里公务繁忙，可要多注意身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亲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他的碗里，“多吃点，补补身子。”
“嗯。”
接过母亲曹韵夹过来的菜，停顿片刻，裴清晗才放下玉箸来。
他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犀利又冷漠的目光，好似那寒冬腊月里的冰刃，瞬间落在了裴清清的身上。
屋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他未发一言，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无声胜有声。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侯爷是在回复老夫人刚才那个‘为什么有空过来用膳’的问题。
裴清清的天都要塌了。
她敢在她娘、她嫂子，她哥的小妾面前放肆，但她不敢在她哥裴清晗的面前放肆呀！
上次夜闯溪云阁，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还有那些逞威风的话，都是她想象出来的。
她过来春华楼，就是不想‘后果自负’，再顺带过来寻求她娘的庇护。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作僵在原地。
继而，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刚对上兄长的目光，手中的饭碗就险些滑落。
于是，她又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扶好碗。
察觉到儿子和女儿之间的微妙气氛，老夫人曹韵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她想说的话，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只有儿子清晗能制得住任性刁蛮的女儿清清，她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大不了，等时机合适了，她再开口说话就是了。
“哥？”
“哥！你，你干嘛这个眼神看着我呀？”
“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裴清清心虚极了，原本明亮的双眼开始闪烁不定，眼神四处游移，一会儿看看她娘曹韵，一会儿又瞧瞧桌面上的菜色，就是不敢与兄长裴清晗对视。
她也就能欺负欺负无辜的温宝珠，还能气气沈文欣。
对于亲哥裴清晗，她光是看着都要吓得发抖，谈何报复？
意识到自己实力的差距，裴清清的双脚不安地挪动着，似乎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生怕他会看穿了自己心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