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担心沈红会不长记性，沈文欣又再重复了一次。
而后，她轻抬手臂，示意她与她一起朝着宴会厅的雕花木门处迈去。
沈红咬了咬唇，膝行半步，俨然是没把话给听进去的，她急急地便开口：“夫人，我，我是真替你感到委屈和不值……”
话刚起，沈文欣骤然侧首。
那目光如利刃，虽无厉色，却直接让说话的沈红瞬间噤了声。
她果然不长记性得很！
在沈文欣的眼中，自己是侯府明媒正娶的夫人，岂会因外界的声音就此看轻自己？
她又何需她来替自己喊冤？
事实也的确如此。
就算沈红是她的贴身丫鬟，打小就在身边伺候的那种，但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她是一概不知的，唯一知情的，就只有更为贴身加贴心的沈霞。
“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沈文欣红唇轻启，语调平淡，可望向沈红的眼神，又重了几分。
末了，她抬了抬下颌，示意她继续跟上。
她的那抹矜贵的弧度，分明就是侯府主母的威仪。
沈红什么都不清楚，所有，她也能稍稍多包容她一些。
“是，夫人，沈红随您一同离开。”
沈红这下不敢多嘴了，眼底刚涌起的热意，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忙垂下脑袋，敛去眼底的波动，低低地应声着。
接着，她又小步地跟着夫人沈文欣，绣鞋轻踏着地面，将宴会厅的暗流与嘈杂，渐渐地甩在了身后。
……
宴会厅后面的厢房里
老夫人曹韵亲力亲为地抱着今日满月宴的主角——刚满月的孙女裴昭。
她那精致的脸颊笑成了一朵花，眼角的皱纹深深地漾开，连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
瞧着怀里粉团似的小家伙，她满心的欢喜和宠爱都要溢出来了。
她边走，边轻轻地拍着熟睡的小裴昭，一下又一下的，动作轻柔得仿佛抱着稀世珍宝，嘴里还念叨着：“我的乖孙孙哟，瞧瞧这粉嘟嘟的小模样，睫毛跟小刷子似的，多招人疼呀！”
她的这副模样，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别样的光彩。
她的背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了，眉眼舒展间，竟似年轻了十来岁，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喜气。
一旁站着的女儿裴清清瞅着，瞬间无语得厉害。
打从她哥的女儿，她的小侄女一出生，她就仿佛成了侯府最透明的人了！
她当即鼻子一拧，故意拔高声调地囔着：“娘，你这也太夸张啦！”
“你瞅瞅你，如今，你的眼睛里就只剩下这小丫头片子了。你连你的亲闺女进门了，都看不见！”
“这往后还得了？我在咱这府里，岂不是要没地位了！”
她的话里酸溜溜的，但又架不住对小娃娃的稀罕。
于是，她边抱怨着，边忍不住地偷瞄着她娘怀里的睡得正香甜的小侄女。
只见她娘曹韵怀中的小裴昭，像极了一团刚蒸好的糯米糍。
小娃娃比刚出生时的一小团，胖多了，粉扑扑的小脸蛋子白得能掐出水来，泛着柔光，睫毛又密又翘的，睡着时也不安分，小扇子似的眼睫，随着呼吸轻颤，在眼下扫出了两片月牙影。
她的小嘴巴抿成了樱桃缝，时不时无意识地 “吧唧” 两下，腮帮子鼓出了两团软肉，像藏了颗蜜枣在里头。
藕节似的小胳膊和小腿，被裹在了织金襁褓里，软乎乎的，偶尔蹬动一下，那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却把周遭空气都烘得甜糯糯的。
最绝的当属她的那对小耳垂，粉嘟嘟地坠着，胎毛细密得像春日柳絮，在光里泛着绒绒的金色。
她整个人蜷在襁褓里，活脱脱地从年画上走下来的福气娃娃，愣是谁瞧上了一眼，都会走不动道的。
裴清清也看得入神，以至于没能躲过她娘给她的一掌。
“你这死丫头，叫什么叫？”
“小点声音！”
“吵醒了小昭昭，看我不收拾你！”
老夫人曹韵眼角的细纹还没来得及收，猛地就瞪向了女儿裴清清。
她的眼神里凝着三分急、三分嗔，生怕惊醒了怀里的奶团子。
在轻轻地给了女儿裴清清一掌后，她的嘴唇抿成了条紧绷的线，气音压得极低地警告着。
可她的目光黏在小孙女的脸蛋子上时，又倏地软成了一汪春水。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浑身依旧透着护犊子的劲儿。
裴清清更更更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