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惊蛰》· 第15章 幽潭秘谷 (约 4000字)
冰冷。
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针，从四面八方刺入凌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直透骨髓。沉重的压力从头顶传来，将他死死地按向无底的黑暗深渊。水灌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灼痛和绝望。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冰冷和黑暗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死了吗？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不！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求生欲，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几乎枯竭的心底猛然爆发！凌云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模糊晃动的、墨绿色的水光！他拼命挣扎，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上划动！
“哗啦——！”
破水声响起！新鲜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眩晕！他浮出水面了！
阳光！刺眼的、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驱散了一些深入骨髓的寒意。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永不停歇的瀑布轰鸣声！
他还活着！
凌云剧烈地喘息着，甩掉头上的水珠，环顾四周。他正漂浮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碧绿深邃的幽潭中央。潭水冰冷刺骨，却异常清澈，可以看到水下摇曳的水草和游鱼。幽潭的四周，是高达百丈、如同刀削斧劈般的环形峭壁，峭壁上爬满了厚厚的青苔和藤蔓，飞鸟难渡。他们刚才坠落的那道巨大瀑布，如同一条白练，从一侧的峭壁顶端倾泻而下，注入潭中，溅起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彩虹。
这里……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巨大的天坑谷地！
“凌大哥！凌大哥！”阿木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从旁边传来。
凌云转头看去，只见阿木和其其格也浮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正拼命向他游来，小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
“没事了……暂时……没事了……”凌云游过去，拉住两人，声音嘶哑地安慰道。他检查了一下，三人都只是皮外伤和惊吓过度，哈尔巴拉不在身边，想必是沉入了潭底，生死难料。想到哈尔巴拉，凌云心中一痛，但此刻无力回天。
当务之急，是尽快上岸！这潭水太冷，待久了会失温而死。
“游到岸边去！”凌云指着最近的一处滩涂，那里堆积着从瀑布冲下的枯木和碎石。
三人奋力向岸边游去。冰冷的潭水消耗着他们最后的热量和力气。好不容易爬上滩涂，三人瘫软在冰冷的鹅卵石上，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驱散着寒意，但也暴露了他们狼狈不堪的处境。衣衫褴褛，浑身湿透，伤口被水泡得发白，模样凄惨无比。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凌云强撑着坐起身，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山谷。山谷呈不规则的圆形，面积很大，目光所及，绿草如茵，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宛如世外桃源。与外面风雪肆虐、杀机四伏的黑风岭相比，这里简直是仙境。
但凌云的心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这山谷景色虽美，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寂静。除了瀑布的轰鸣和偶尔的鸟鸣，听不到任何野兽的声响，也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凌大哥……这……这是哪里？”阿木挣扎着坐起来，看着这宛如仙境的山谷，眼中充满了迷茫和一丝不安的期待。
“不知道。”凌云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寸土地，“但绝不可能只有我们。找找看，有没有路出去，或者……有没有人。”
他挣扎着站起身，肋下和腿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必须尽快处理伤口，寻找食物和栖身之所。
三人互相搀扶着，沿着滩涂向山谷内部走去。山谷内的植被极其茂密，许多植物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奇特品种。地上散落着一些野果，但大多色泽鲜艳，形状怪异，不敢轻易尝试。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穿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小片平整的草地。草地中央，赫然矗立着几间……简陋却完整的竹屋！
竹屋！有人！
凌云心中一惊，立刻示意阿木和其其格蹲下，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摸到竹屋附近，仔细观察。
竹屋共有三间，呈品字形分布，搭建得颇为精巧，用的都是上好的紫竹，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但维护得很好。屋前有一小片开垦过的菜地，种着一些常见的蔬菜。屋后甚至还有一个用竹子引来的、潺潺流淌的山泉。一切都充满了生活气息。
但……太安静了。菜地里的蔬菜长势良好，显然有人照料，但竹屋的门窗紧闭，听不到任何人声。
“有人吗？”凌云试探着喊了一声。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只有惊起的几只飞鸟扑棱棱飞走，没有任何回应。
等了片刻，依旧寂静无声。
凌云示意阿木和其其格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到主屋门前。门没有上锁。他轻轻一推。
“吱呀——”竹门应声而开。
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一张竹床，一张竹桌，几把竹椅，墙上挂着斗笠蓑衣，角落堆着一些农具和……几卷散落的、发黄的书籍？
凌云心中一动，走上前拿起一本书。书是手抄本，纸张泛黄，字迹娟秀，似乎是一本医书。他又翻了翻其他几本书，有农书，有杂记，甚至还有一本……兵书？
这屋子的主人，似乎不是普通的山野村夫。
他走到竹桌前，桌上放着一套粗陶茶具，旁边还有一个摊开的、未写完的信笺。信笺上的字迹与书中相同，清秀有力，内容却让凌云瞳孔骤然收缩！
“……黑风异动，‘钥匙’恐已现世，鹰愁涧底恐生变局。‘守夜’职责所在，不敢懈怠，然独木难支，盼君速归……又及，近日谷外似有不明窥探，需加倍警惕……”
信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似乎主人遇到了什么急事，匆忙离去。
黑风？钥匙？鹰愁涧？守夜？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凌云的心上！这竹屋的主人，果然和守夜人有关！而且，他似乎预知到了黑风寨的异动和鹰愁涧的变故！信中的“君”又是谁？他去了哪里？谷外的“不明窥探”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至少，这山谷暂时是安全的，而且有现成的住所和食物来源。
“阿木，其其格，进来吧，暂时安全。”凌云对外面喊道。
阿木和其其格小心翼翼地走进竹屋，看到屋内的景象，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凌大哥……这里……有人住？”阿木问道。
“嗯，但主人不在。”凌云沉声道，“我们暂时在这里落脚。阿木，你去菜地摘点能吃的蔬菜。其其格，生火，烧点热水。我处理一下伤口。”
有了遮风避雨的屋子和食物来源，三人终于得以喘息。阿木和其其格很快找来蔬菜和干柴，其其格用火折子点燃灶火，烧了热水。凌云重新清洗包扎了伤口，又找了些屋主留下的、看起来无害的草药敷上。
喝了热汤，吃了点水煮的蔬菜，三人终于恢复了一些元气，围坐在竹桌前，气氛却依旧凝重。
“凌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阿木看着窗外寂静的山谷，忧心忡忡地问道。这山谷虽好，却是绝地，出路在哪里？
凌云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封未写完的信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块冰冷的黑色令牌。
钥匙……守夜……鹰愁涧……
黑衣人以生命为代价交给他的令牌和指引，守夜人废弃的据点，竹屋主人未写完的警示信……这一切，似乎都指向同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核心，很可能就在鹰愁涧，在那把“钥匙”上！
崔振海、黑风寨、守夜人、还有那批神秘的鸦片……所有的线索，都缠绕在一起。而他们，阴差阳错地，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必须出去！必须揭开真相！为了死去的弟兄，为了洗刷冤屈，也为了……活下去！
凌云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锐利的光芒。
“等。”
“等？”阿木和其其格不解。
“等伤势好转。等一个机会。”凌云看向山谷入口的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那重重峭壁，“等这山谷的主人回来，或者……等那些‘不明窥探’者，自己找上门来！”
被动等待，或许是危险的。但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贸然寻找出路，更是死路一条。这幽潭秘谷，是险地，也可能……是反击的起点！
（本章约 4000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