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自己跑到县公安局,声称要自首!
审讯室内灯光昏黄,墙面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标语在泛黄的墙壁上显得格外醒目。
他显得异常憔悴,面对保卫科干部和贺团长派出的专案组(钟卿离作为关键知情人之一在隔壁监听),他的供述如同一盆冷水浇下:
……我……我有罪!我受到了资产阶级思想的腐蚀!张建国声音颤抖,充满,我贪恋钱财,被敌特分子抓住了把柄!他们……他们掌握了我以前在厂里犯错的材料……威胁我搜集钟卿离同志的情况,报告他的行踪……
柏月同志的资料呢?也是你干的?审讯员厉声问。
不……不是我干的。张建国承认得很快,
他们……他们好像对柏月家以前的事知道得特别详细……特别是她父母海外关系的情况……我收到的命令是监视她,以及想办法离间他们夫妻关系。所以……我才让吴丽华传播那些话。
我也是被逼的啊,同志!他们威胁要让我身败名裂……
砰!专案组审理同志猛拍桌面。
钟卿离同志受伤跟你有关系吗?
……有。他们让我对钟副团长下黑手。我……我犹豫了。后来,作为二营营长,参与拉练时,我按照指示,让吴丽华去郭村跟接头,安排了那次枪战。
他声泪俱下,交代了联络人代号,接头方式是在县城废弃农机厂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旁墙缝放消息,次日去郭村碰头。他坚称自己也是被胁迫的受害者。
审讯室里一阵沉默,只有张建国的抽泣声。负责人吴组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说被胁迫,为什么现在才来自首?
张建国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们……他们要有大动作,我害怕了!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们要在春节期间制造事端,目标是柏月……他声音越来越低,我发现家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我害怕啊!
吴组长与保卫干部交换了一个眼神。
详细描述的外貌特征。
张建国努力回忆:总戴一顶旧帽子,穿深蓝色劳动布工装,个子中等,不胖不瘦。都是傍晚见面,看不太清脸……但有次刮风,他帽子差点吹掉,我看见他右眉骨有道很浅的疤,像条细虫子。
年龄?口音?
听声音四十上下,说话带点关外口音。
这时门被敲响,工作人员递了张纸条给吴组长。他看完后脸色一沉。
张建国,你说他们掌握你在厂里的材料,具体是什么?
张建国突然紧张,双手绞在一起:就是……一些账目问题,我挪用过少量公款……
仅仅如此?吴组长俯身逼近,据我们了解,你在机械厂期间,有一批精密零件失踪,后来在口岸被截获。这事你从没交代过。
张建国的脸瞬间惨白。
隔壁监听室,钟卿离眉头紧锁。听到精密零件的事,他拿起内部电话:吴组长,请重点问那批零件的问题。
吴组长微不可察地点头,转而厉声问:那批零件失踪,根本不是什么账目问题,而是你与境外势力勾结的开始,对不对?所谓的胁迫,是你早已深陷其中!
张建国浑身颤抖,汗水浸透的确良衬衫。他的不过是想用小罪掩盖大罪。
我……我……他语无伦次,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彻底崩塌。
钟卿离冷冷看着。张建国的自首太突然,供述太流畅,像精心排练过。这背后显然有更大的敌特网络,眉骨有疤的只是其中一环。
陈志刚团长与钟卿离对视一眼。钟卿离对身边的助手低声道:通知各行动组,立即布控县城废弃农机厂区和郭村,同时彻查张建国在机械厂期间的所有社会关系和经手项目。
审讯继续,但这只是开始。
同期,吴丽华也被秘密带走审问。她的供词与张建国大体一致,承认协助传递信息。
关于散布柏月谣言的事,她是明知故犯,在家属院人尽皆知的情况下,她与张建国都未曾上门道歉。两人商量后,决定前来自首。
随后几日,钟卿离照常参与部队训练,按时上下班。
之前派出保护柏月的人员也已暂时撤回。张建国交代的内容由团长负责跟进。
这天,钟卿离办公室门被推开,陈志刚团长径直走入,胡政委紧随其后,顺手关上门。
卿离,张建国交代的那个查无此人,周边群众都说没见过。
陈团长语气凝重,我记得胡政委提起过,柏月同志素描功底很好。能不能请她根据描述协助绘制一幅画像?
胡政委接话,压低声音:注意保密。卿离,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柏月同志在国外学过美术,有这方面的专长。你回去和她好好商量,这都是为了革命工作需要。他说着,拍了拍钟卿离的肩膀。
钟卿离眉头微锁,指节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
我理解任务需要,但柏月刚因那些谣言受到伤害,现在又要把她卷进这种敌特案件……
正因为她已经是敌人的目标,才更需要主动出击。
胡政委声音压得更低,张建国自首太蹊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怀疑这是个圈套,对方在试探我们的反应。
陈团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档案推过去:侦查组的同志根据张建国的描述做了详细走访,但确实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柏月同志若能提供专业画像,或许能帮我们找出这个。
钟卿离凝视档案袋上二字,最终收起档案:我需要与她坦诚沟通,由她自己决定。
当然。胡政委郑重道,但务必提醒她,一旦参与进来,就再难抽身了。
当晚回家,钟卿离在卧室里找到正在看信的柏月。听完来意,她放下信纸,对钟卿离道:我可以试试。就是需要铅笔和素描纸。
钟卿离点头。好!我让通讯员小李去准备。我们先去吃饭吧!
夜晚,柏月就着昏黄的台灯光,(有重要任务就不用煤油灯了)用炭笔在纸上细细勾勒,不时用专业术语自言自语。
颧骨角度,伤疤走向,面部肌肉纹理……忽然她指尖顿在右眉骨位置,这个疤痕特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两人凝重的注视下,她抽出另一张速写纸飞快地重新勾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