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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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沉沉地压在帝都上空。
叶家大宅深处，一间被厚重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密室内。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冰块，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只有一盏惨白刺目的台灯，在宽大的红木桌面上投下一个令人心悸的光圈，照亮了叶承宗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冷汗顺着他保养得宜的鬓角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滴落，砸在光亮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迹。他握着卫星加密电话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细微的颤抖如同风中枯叶，根本无法抑制。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冰冷、嘶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暴戾和毫不掩饰的鄙夷，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叶承宗的耳膜和心脏。
“……废物！彻头彻尾の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日语咆哮着，即使隔着浩瀚大洋，那刻骨的怒意也能灼伤人，“二十年！二十年の布置！竟然毁在一支那小子手里！山本君在天之灵，如何能瞑目？！你的价值，还比不上一只肮脏的猪猡！”
“嗨！嗨！宫本様（宫本大人）！”叶承宗猛地对着虚空躬身，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恐惧和卑贱的顺从，“是属下的无能！属下……属下万万没想到那个陆离……他竟然……”
“闭嘴！”电话那头的咆哮打断了他，“借口！都是借口！失败者不配拥有借口！叶鸿渐那个老东西没死，还彻底清除了‘蚀骨牵机’……计划已经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你这条无用的狗，还留着做什么？！”
死亡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叶承宗的四肢百骸，他膝盖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不！宫本様！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他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叶老爷子虽然醒了，但他毕竟年迈体衰，这次中毒损耗极大，就算活下来，也时日无多！叶家……叶家在帝都的根基还在！我……我还有用！我还有大量的东西没有传递出来！‘深蓝晶圆’的最新工艺图谱！还有西南稀土矿脉的精准坐标详图！都在我手上！都在！”他语无伦次，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命地抛出自己仅剩的筹码。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一秒对叶承宗来说都像是凌迟。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胸腔的声音，咚咚咚，沉重得像是绝望的鼓点。
几秒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算计：“……最后一次机会。町田君已经带人抵达帝都。目标只有一个——那个叫陆离的支那小鬼。他，必须永远消失。你，负责提供他的一切行踪、生活习惯、防卫漏洞。在他消失之前，‘深蓝晶圆’和矿脉坐标，必须完好无损地交到町田君手上。否则……”声音顿了顿，留下一个比任何威胁都更恐怖的空白，“……你全家，还有你那个在早稻田读书的私生子，就一起为你的无能殉葬吧！”
“嘟——嘟——嘟——”
忙音响起，如同冰冷的丧钟。
叶承宗像一滩烂泥般滑坐在地毯上，昂贵的丝绸睡衣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筛糠般颤抖的狼狈躯体。密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压抑、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回荡。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瘫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墙角的保险柜前，手抖得几乎抓不住密码盘。连续输入三次才成功打开。他从最深处的暗格里，掏出一个仅有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色金属光泽的加密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密集的图纸，正是叶家耗费巨资、凝聚了数代人心血的“深蓝晶圆”核心工艺细节，以及标注着绝密等级的国家战略资源——稀土矿脉分布图。平板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底的寒意和绝望。
与此同时，叶家大宅灯火通明的另一端。
陆离婉拒了叶子文再三挽留派专车送行的好意，坚持第二天一早自己搭乘高铁返回。叶子文拗不过他，只得亲自将他送到主宅侧翼专为贵客准备的独立套房门口。
“陆先生，大恩不言谢！”叶子文用力握着陆离的手，眼中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和后怕，“叶家上下，铭记于心！父亲特意交代了，这份情，日后但有所需，叶家赴汤蹈火！”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忧虑，“老二他……这次侥幸逃脱法网，但我总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陆先生，您在帝都，千万多加小心！”
陆离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叶子文口中那个巨大的威胁只是清风拂面。“叶总放心。”他淡淡道，目光扫过走廊尽头那片被壁灯映照得有些模糊的阴影区域，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老爷子身体初愈，还需悉心调理固本，方子我已留下，按时服用即可。至于别的……”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有些事，急不得。逼得太紧，反而不美。”
叶子文微微一怔，似乎没完全明白陆离话中深意，但对陆离的信任让他没有追问，只是再次郑重道谢，目送陆离进入房间关上厚重的木门后，才忧心忡忡地转身离去。
走廊重新陷入安静。
套房内宽敞奢华，一尘不染。陆离没有开主灯，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叶家庄园精心打理的后花园，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影影绰绰，一股沉沉的、带着草木湿气的寒意隔着玻璃透进来。他静静地站了片刻，像是在欣赏夜景，又像是在感应着什么。随即，他走到床边，脱下外套，竟真的和衣躺了下来，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仿佛进入了深度睡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午夜零点的钟声，似乎遥遥从城市深处传来，又湮灭在无边的寂静里。
窗外月光被一片浓云遮蔽，房间内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就在这绝对的黑暗降临后的第三秒——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锐响，猝然撕裂沉寂的空气！声音的来源，赫然是房间天花板的中央空调通风口！
通风口的百叶栅格猛地向内爆裂开来！一股浓稠如墨、带着刺鼻杏仁苦味的诡异黑烟，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瞬间汹涌喷出！浓烟扩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就弥漫了大半个房间，不仅隔绝了所有视线，那强烈的杏仁气味更是直冲大脑，带着强烈的麻痹神经的剧毒！
毒烟爆开的同一刹那！
咻！咻！咻！咻！咻！咻！
六道凄厉到足以刺破耳膜的破空厉啸，从房间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窗帘厚重的阴影里、巨大的衣柜门缝隙中、甚至是一幅装饰油画后方同时爆发！六点比黑暗更幽深的乌光，撕裂毒烟，携着洞穿钢铁的恐怖力量和刺骨的死亡寒意，精准无比地射向床上那团被被子覆盖的、看似毫无防备的人形轮廓！
每一枚乌光都呈现出三棱锥状，边缘开刃，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光泽——赫然是忍者专用的夺命手里剑！角度刁钻无比，封死了船上目标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上中下三路，眉心、咽喉、心脏、双臂、双腿要害，尽在打击范围！这是绝对的必杀之局！
电光石火之间！
那床上看似沉睡的身影，在毒烟喷涌、手里剑破空声响起的瞬间，如同鬼魅般消失了！
不是翻滚，不是跳跃，而是一种超越了人体极限的、违背物理规律的横向平移！速度快到在视觉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虚影！六枚淬毒手里剑带着恐怖的力量，狠狠钉入柔软的床垫和被褥，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尾部的尖啸声犹自在空气中震颤！
下一秒，那道平移出去的虚影已经出现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正是毒烟相对最为稀薄之处！陆离的身影由虚凝实，脸上没有丝毫睡意，眼神冷静锐利如鹰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忍法？影遁？”一个嘶哑生硬的日语低声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来自衣柜方向！
陆离没有回应。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在身体凝实的瞬间，右手五指如穿花拂柳般凌空一抓！动作飘逸迅疾，却又带着千钧之力！一枚刚从衣柜缝隙射出、角度最为阴险、直取他后腰肾俞穴的第七枚手里剑，竟被他精准无比地用食指和中指夹在了指间！乌蓝的锋刃距离他的皮肤不足一寸，冰冷的毒气似乎已经刺入骨髓！
陆离手腕一抖，指间那枚淬毒的手里剑化作一道更为凌厉的黑色闪电，以比来时快上数倍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向衣柜门缝隙之后！
“呃啊——！”
一声短促痛苦的闷哼从衣柜后传出！
与此同时，陆离左脚脚尖在地毯上看似随意地一点，身体如风中柳絮般旋转侧滑，左手五指屈张，掌心向下，对着脚下奢华厚重的波斯地毯猛地一按！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雄浑劲力，如同山洪暴发般轰然涌入！
轰！
以他掌心为中心，方圆数米内的地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上爆裂、拱起！狂暴的气流裹挟着地毯的碎片、灰尘、乃至钉入地板深处的毒镖碎片，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轰然向上冲击！
嗤嗤嗤！
另外两个方向射来的数枚手里剑和几道细微不可察的毒针，被这狂暴的冲击波和碎片洪流瞬间搅乱、震飞！攻击节奏被打断得一塌糊涂！
“八嘎！”窗帘后的阴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一道瘦小精悍、全身包裹在漆黑忍者劲装中的身影被迫显露，如同被激怒的毒蝎，手中淬毒的短忍刀划出一道惨白的匹练，揉身扑上！刀锋直指陆离咽喉！
另一个方向，被地毯冲击波逼出的身影，则如同鬼魅般甩出数道带着倒刺的链镰，锁向陆离的双腿！配合得天衣无缝！
陆离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面对刺向咽喉的毒刃，他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灵蛇，一个不可思议的九十度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同时，夹着毒镖的右手手腕一翻，那枚淬毒的手里剑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射向链镰的连接锁扣！
叮！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链镰的连接处瞬间被击弯变形，攻势一滞！
陆离借着后仰之势，腰部发力，身体如同被强力弹簧拉回，右腿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如同攻城巨炮般侧踹而出！目标直指那持刀忍者的胯骨！
这一脚太快！太猛！蕴含的力量更是恐怖绝伦！空气被压缩得发出爆鸣！
那忍者瞳孔骤缩，刀势已老，根本来不及回防！仓促间只能猛地吸气缩腹，双臂交叉护住胸腹要害，试图硬抗！
嘭！
如同沉重的沙袋被巨力撞击！
那瘦小的忍者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踹飞！整个人炮弹般砸碎了厚重的落地玻璃窗！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玻璃粉碎声，裹挟着碎裂的窗帘布，直接飞出了窗外！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迅速远去！
解决一个！
陆离的动作毫不停滞，踹飞敌人的同时，身体借着反震之力原地螺旋急转三百六十度！左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丝肉眼难辨的淡金色毫芒，快如闪电般点向那使用链镰、因武器受损而微微愣神的另一个忍者！
这一指，点向的并非要害，而是对方腋下极泉穴！角度刁钻至极！
那忍者惊觉不妙，链镰回防已然不及，只能拼命侧身闪避！
嗤！
陆离的指尖擦着他肋下的衣衫掠过！看似落空！
然而就在指尖掠过衣衫的瞬间，那忍者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股诡异、无法形容的酸麻感，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从肋下被指尖擦过的位置炸开，疯狂席卷了他半边身体！肌肉、经络像是被瞬间冻结、麻痹！手中的链镰“哐当”一声脱手坠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软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陆离手指，看也不看倒地的忍者，身形一晃已至门边，猛地拉开了厚重的房门。
门外，叶子文带着七八名气息彪悍、显然都是军中精锐退役的保镖，正一脸惊骇欲绝地举枪对准房内！显然是听到了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和打斗声才冲过来。
“陆先生！您没事吧？”叶子文看到陆离毫发无损地站在门口，又瞥见屋内狼藉的景象和倒地的黑衣人，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后怕和愤怒。
“拿下了。”陆离侧身让开，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目光落在那个被他诡异指力点得半边身子麻痹、动弹不得的俘虏身上，“留个活口。准备一间安静的房间，我要问几句话。”
叶子文看着陆离平静无波的眼神，又看看地上那明显是职业杀手的忍者，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瞬间明白了陆离之前那句“有些事，急不得。逼得太紧，反而不美”的深意！陆离是故意的！故意给叶承宗留下自以为安全的错觉！就是为了引出这最后的、致命的毒牙！
“快！把人拖走！清理现场！所有碎片，一点痕迹都不要留！”叶子文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保镖厉声下令，随即看向陆离，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感激，“陆先生，这边请！绝对安静！”
一间完全隔音、没有任何窗户、墙壁都做了特殊处理的密室。
惨白的审讯灯将中央一把特制的金属椅子照得纤毫毕现。椅子上，那名半边身体依旧处于麻痹状态的忍者被粗大的牛筋绳死死捆缚着，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他唯一能活动的头颅低垂着，眼神涣散，嘴角残留着一点白沫——叶子文的手下在押送过程中，粗暴地检查过他所有的臼齿，果断卸掉了几颗可疑的假牙，杜绝了他咬毒自尽的可能。
陆离站在他对面，影子在强光下被拉得很长。他没有穿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衬衫，衣袖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指尖，夹着三根闪烁着暗金色泽、细如牛毛的长针。
叶子文站在一旁阴影里，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节捏得发白。他死死盯着那个刺客，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仇敌。房间角落里，一个平板电脑的屏幕亮着，连接着远程监控。
陆离走到刺客面前。
刺客似乎感应到他的靠近，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头。惨白的灯光下，他那张属于东亚人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水，眼神里充满了暴戾、疯狂，还有一丝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恐惧。他看着陆离，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陆离没有任何言语。他伸出左手，动作快如闪电，在刺客惊恐的眼神中，猛地按住他的头顶！五指张开，如同铁箍般扣死了他的天灵盖！
刺客全身剧震，拼命挣扎，但被牛筋绳死死固定，只能徒劳地扭动脖子。
陆离眼神冰冷，右手的三根金针，如同三道金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刺客头部三个极其隐秘的穴位——头维穴、率谷穴、翳风穴！每一针都深入寸许，针尾微微震颤！
“呃……啊——！”
刺客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弓弦！双眼瞬间充血暴凸！喉咙深处爆发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仿佛灵魂正在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撕裂！捆缚他的牛筋绳深深勒进皮肉，甚至渗出血丝！
陆离的手指依旧稳稳地按在他的头顶，一股精纯而霸道的无形真气，顺着三根金针，如同带着倒刺的钢鞭，狠狠贯入刺客的脑络深处！这不是简单的逼供，而是在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冲击对方的精神意志！
“影虎组……服部大人……不会放过……”刺客在非人的剧痛中，意识几乎崩溃，如同梦呓般嘶吼着零散的日语词汇，充满了仇恨和诅咒。
陆离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指尖输出的真气骤然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尖锐！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他脑中狠狠搅动！
刺客的惨嚎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不受控制的剧烈痉挛，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瞳孔彻底散了光，只剩下无意识的翻白！
“谁让你来的？”陆离的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直接灌入对方混乱的意识深处。
“……宫……宫本大人……町田……组长……”刺客的意识彻底被摧毁，只剩下本能的、断断续续地回答，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叶承宗，”陆离的声音如同审判，“他是什么？”
“……狗……主人的狗……”刺客嘴角流出血沫混合着白沫，眼神空洞无物，“二十年……情报……矿产……晶圆……”
“东西在哪？”陆离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真气却在刺客脑内某个区域猛然加压！
“啊——！密……密室……办公桌……暗格……平板……”刺客发出最后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嘶鸣，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大小便失禁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