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世杰的连声喝令下，这二百余名久经战阵的老营骑兵迅速执行了命令。
他们纷纷从箭囊中抽出羽箭，动作娴熟地搭上弓弦。
这些骑兵所使用的弓都是骑弓。
其中约一半人使用的明军制式的开元弓，另一半人使用的则是同样适合骑射的小梢弓，皆为射速快的轻弓。
但必须在三十步以内的距离发射，箭矢方能具备足够的穿透力，对披甲目标造成一定威胁。
他们眼见对面的明军阵列中清一色都是手持长矛的步兵，并未看到弓弩手或火铳手的存在。
胆子便不由得大了起来，下意识地认为对方缺乏有效的远程反击手段。
于是，包括张世杰本人在内，骑兵们纷纷催动战马，逼近至壕沟边缘。
在这个距离他们放心地开弓放箭，试图以密集的箭雨压制对方。
“咻咻咻-！”
第一波箭雨带着破空声，朝着卢家军的阵列泼洒而去。
石文一声令下，卢家军长矛手们动作整齐划一地举起了随身携带的盾牌。
他们身上本就穿着精良的铁甲，此刻再有盾牌的叠加防护。
老营骑兵那依靠轻弓在三十步外射出的箭矢。
绝大多数插在卢家军的盾牌表面，即使射到身上也被他们的铁甲弹开。
难以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其作用更多像是泄愤般的骚扰。
看着这些闯军肆无忌惮地跑到壕沟这边来射箭示威。
罗火气笑了，他看向身旁的几个已经在端枪瞄准的神射手，心道：
你们射够了没有，射够了就该轮到我了！
张世杰眼见对面明军被“压制”得躲入盾牌之后，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快意，稍微出了口恶气。
他冷哼一声，再次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
目光锐利地盯住了明军阵中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打算一箭将其射落，好好挫一挫这帮阴险官军的锐气！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弓弦，瞄准了那面旗帜……
然而，就在弓弦将满未满之际。
砰砰砰……！
一阵沉闷的火铳齐射声，如同旱地惊雷，猛然从明军阵后那不起眼的土台方向炸响！
张世杰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刹那间，他的头颅、胸膛以及他胯下那匹神骏的黑马。
几乎在同一瞬间猛地绽开数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灼热的铅弹以巨大的动能轻易撕裂了布甲和血肉之躯，带走了他的生机！
这个跟随李自成转战南北、历经无数恶战的悍将。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连同他的战马一起，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手中的弓矢无力地摔落一旁。
不仅仅是张世杰，还有十余名聚拢在附近、正张弓搭箭的老营骑兵。
身上也几乎同时爆出血雾，惨叫着或被直接击毙，或重伤跌落马下。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对等的致命打击，让其他那些原本还射得正欢的骑兵瞬间懵了！
发生了什么？！
自己这边射出了无数箭矢，对方却几乎毫发无伤。
怎么对方一反击，自己这边的首领就被瞬间“爆头”，还有这么多弟兄顷刻毙命？
他们惊骇的目光顺着铳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才终于看清了明军阵后那个他们一直忽视了的土台，以及台上还未消散的缕缕青烟。
“小心！有火铳手！”
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发出惊恐的尖叫。
这一刻，剩余的两百多名老营骑兵的士气彻底崩溃了。
首领瞬间阵亡，自己冲不上去，敌人拥有远超他们射程和威力的火器，这仗还怎么打？
在其他幸存小头目惊慌的命令下，他们再也顾不得其他。
慌忙中几人跳下马，手忙脚乱地抢回张世杰的尸身，胡乱搭在一匹空马上。
然后如同惊弓之鸟般，调转马头，拼命向来路逃窜。
仓皇撤退中，他们又一次冲过了那片撒布着铁蒺藜的区域。
混乱之下，又有十几骑不幸中招，战马失蹄，人仰马翻，惨叫着被遗落在身后。
这支损失惨重、士气尽失的先锋残兵，带着恐惧和主帅阵亡的噩耗。
急急忙忙朝着李自成中军主力的方向奔去，准备报丧。
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逃回中军原本应该所在的位置时。
却惊恐地发现，这里的情况比他们那边还要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