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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裹脚布之二:回娘家

奶奶回娘家,是我童年记忆里少有的“远途旅行”。那时候交通不便,百十公里的路,在我心里像隔着万水千山——她的娘家在焦作武陟,藏在武陟最西部的村子里,村旁有条涝河,河上的石桥边立着个站牌,写着“涝河桥”三个字。那是从洛阳到新乡的班车必经之地,只要跟司机说一句“到涝河桥下车”,不用多解释,师傅准能在该停的地方扯着嗓子喊一声:“涝河桥到了,下车的准备喽!”这简短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抵达的信号,也是我对奶奶娘家最开始的印象。

那年过年刚过,正月里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冷,天空却难得放了晴,太阳把雪地照得亮堂堂的。我、妈妈、奶奶,还有比我小两岁的堂妹,四个人拎着简单的行李——妈妈缝的布包里装着给大姑和表伯家的礼物,不过是几斤白糖、两包饼干,在当时已是拿得出手的心意——挤上了去武陟的班车。班车是绿色的旧客车,车身满是划痕,座位上的帆布磨得发亮,人一坐上去,弹簧就发出“吱呀”的响声。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里混着烟草味、雪花融化的潮气,还有邻座大娘怀里揣着的馒头香。

奶奶裹着小脚,坐在靠窗的位置,我挨着她。她穿着藏青色的大襟褂子,外面套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车开起来时,车身晃得厉害,奶奶的身子也跟着轻轻晃,像株被风拂着的芦苇。她偶尔会掀开窗帘的一角,望着窗外飞快后退的树影和光秃秃的田野,眼神里掺着期待,又有点紧张——她已经有五年没回娘家了。我问她:“奶奶,快到了吗?”她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快了,等过了前面那片杨树林,就快到涝河桥了。”

一路颠簸了近两个小时,我和堂妹都快坐得不耐烦了,终于听见司机师傅粗着嗓子喊:“涝河桥到了!下车的赶紧!”我们赶紧拎着行李往车门挤,奶奶被妈妈扶着,一步一步慢慢挪。下了车,冷风一下子裹了过来,像无数根小针往衣服缝里钻,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远处的涝河结着厚厚的冰,冰面泛着冷光,河上的石桥就是涝河桥,桥栏杆上刻着模糊的花纹,桥边的大堤光秃秃的,只长着几丛枯黄的野草,风一吹,野草“哗啦”响,像是在打招呼。

我们要沿着大堤往南走,才能到大姑家。大堤上的路是土路,雪化了之后变得泥泞,坑坑洼洼的。奶奶的小脚踩在泥路上,每走一步都要先把脚踮起来,再轻轻落下,生怕陷进泥里。妈妈扶着她的胳膊,我和堂妹走在前面,堂妹蹦蹦跳跳的,时不时回头喊:“奶奶,快点呀!大姑家是不是有好吃的?”奶奶就笑着摆手:“别急,慢点走,奶奶这脚跟不上你们这些小娃哟。”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终于看见大堤下的村子——几间红瓦房错落着,屋顶上还留着没化完的雪,烟囱里冒着袅袅的炊烟,那就是大姑家。大姑家的院门是木头做的,门框上还贴着红色的春联,虽然边角已经卷起,却透着过年的喜庆。我们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哐当”一声,接着大姑掀着门帘跑了出来。她穿着花布棉袄,头发用红头绳扎在脑后,看见我们,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跑过来拉着奶奶的手,声音都有点发颤:“娘!您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语气里满是意外的惊喜——那时候没有电话,想通知也没法子,只能靠“碰”,能在正月里见到娘,对大姑来说是天大的高兴。

大姑又拉着我和堂妹的手,摸了摸我们的头,笑着说:“这俩娃都长这么高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我腰高呢!快进屋,外头冷,屋里生着煤炉呢。”我们跟着她进屋,屋里果然暖和,靠墙放着一个背式煤炉,炉子里的散煤烧得通红,火苗从炉口窜出来,把周围的空气都烤得暖烘烘的。煤炉上放着一把铁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响,冒着白气。

大姑忙着擦桌子、找板凳,又给我们倒热水,嘴里不停念叨:“路上冷不冷?饿不饿?我这就给你们做饭。”我嘴快,赶紧说:“大姑,我想吃你做的面叶汤!”上次来大姑家还是三年前,我记着那碗面叶汤的鲜劲儿,到现在都没忘。大姑一听,笑得眼角皱成了褶子:“好!这就给你做!过年在家净吃大鱼大肉了,正好换点清淡的解解腻。”

她说着就往厨房走,我好奇地跟在后面看。厨房不大,靠墙摆着一个土灶台,旁边就是那个背式煤炉。大姑从门后抄起一根钢筋棍——那是专门捅煤的,一头磨得圆圆的,防止刮伤炉子。她蹲下身,对着煤炉底部的通风口轻轻一戳,原本封着的煤块松动了,火苗“噌”地一下窜高了不少,映得她脸上红彤彤的。接着她从面袋里舀出两碗面粉,放在瓦盆里,加了点温水,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湿布醒着。趁醒面的功夫,她从菜窖里抱出一颗白菜,外面还裹着点泥土,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拿起菜刀“噌噌噌”地切起来。白菜切成细细的丝,堆在盘子里,看着就清爽。

面团醒好后,大姑把它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圆片,擀得又大又匀,像一张透明的纸。然后她把面片叠起来,用菜刀切成宽宽的条,就是面叶了。这时候煤炉上的水已经开了,她把面叶下进去,用筷子轻轻搅了搅,防止粘在一起。等面叶浮起来,就把切好的白菜丝撒进去,再放半勺盐、一点味精,最后淋上一勺香油、几滴醋,一锅热气腾腾的面叶汤就好了。

她还特意把剩下的白菜丝用同样的调料腌了一小碟——香油、醋、盐、味精,拌在一起,放在煤炉边温了温。端上桌的时候,香味一下子飘满了屋子。我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面叶,吹了吹就放进嘴里,面叶滑溜溜的,带着麦香,汤里的醋和香油勾出了白菜的鲜,一点都不腻。腌白菜丝嚼在嘴里脆生生的,酸中带香,比家里的肉菜还好吃。奶奶也尝了一口,点着头说:“还是你做的面叶汤地道,跟我年轻时在家喝的一个味儿。”

大姑笑着说:“娘,您要是喜欢,多住几天,我天天给您做。”奶奶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有点恍惚,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吃完饭刚过下午两点,奶奶就坐不住了,拉着大姑的手说:“妮儿,我得去大屯看看你表伯。”大屯是奶奶的娘家村,她的亲侄子——我的表伯在那儿,还有几个侄女,也就是我的巧娥姑、画姑。大姑知道奶奶的心思,赶紧找了件厚棉袄给她披上:“我送您去,正好我也想我表哥了。”

从大姑家到大屯村还有二里地,我们还是走着去。奶奶的小脚在土路上走得慢,大姑扶着她,我和堂妹在前面跑。路上遇见几个村民,都跟大姑打招呼,问她去哪儿,大姑说“陪我娘回娘家”,人家就笑着说“难怪呢,这老太太看着面熟,是西乡来的吧?”

到表伯家的时候,表伯刚从地里回来,手里还拿着锄头,裤脚沾着泥土。他看见奶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上一下子堆起了笑,赶紧把锄头扔在墙角,快步迎上来:“姑!您咋来了?快进屋!中午吃饭没?”奶奶笑着点头:“吃过了,在董宋你姐家吃的面叶汤。”表伯一听,赶紧往屋里让:“快坐快坐!满红,你赶紧骑车子去把你大姑、小姑都喊过来,就说你西乡的老姑来了!”

表伯的儿子满红比我大五岁,正坐在门槛上看书,一听这话,赶紧把书扔在炕上,推着自行车“刺溜”一下就冲了出去,自行车的铃铛“叮铃铃”响,在安静的村子里特别显眼。表伯笑着说:“这孩子,一说有客人,比谁都积极。”

我们坐在屋里聊天,表伯家的房子比大姑家宽敞点,墙上挂着几张年画,都是胖娃娃的图案。表伯母端来瓜子和花生,放在盘子里,让我们吃。没过多久,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先是巧娥姑的大嗓门:“姑!您可算来了!”接着就看见几个姑姑挎着篮子走进来——巧娥姑穿着蓝布棉袄,画姑扎着两条辫子,还有一个三姑,手里还抱着个小孩。

她们一进门就围着奶奶,拉着她的手,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姑,您身体还好不?”“路上冷不冷?”“咋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您。”语气里满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屋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巧娥姑还从篮子里拿出几个苹果,塞在我和堂妹手里:“吃吧,这是俺家树上结的,甜着呢。”

坐下后,大家就聊起了往事。表伯先开了口,笑着说:“姑,您还记得我小时候不?那年您来看我,我刚生下来没几天,我妈在床上坐着,您想抱我,我妈说‘慢点,别踩着孩子’。您还纳闷,问‘孩子在哪呢’,我妈说‘在地上鞋里呢’,把您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她逗您玩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奶奶也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咋不记得?那时候你生下来才四斤多,跟个小猫似的,瘦得可怜,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你妈生怕别人碰坏了你。我当时真以为你在鞋里,还蹲在地上找了半天,你妈才笑着把你抱给我看。”表伯叹着气说:“那时候条件差,没啥吃的,我妈奶水不够,只能给我喂点米汤,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接着奶奶看向身旁的巧娥姑,拉着她的手问:“巧娥,你知道你名字里为啥有个‘娥’字不?”巧娥姑摇摇头,眼里满是好奇。奶奶笑了,说:“我在西乡,家里也有个姑娘,就是你表姐,她名字里也有个‘娥’字。我喊她的时候,就能想起你,就像你们在我身边一样。”

巧娥姑一听,眼睛一下子红了,紧紧拉着奶奶的手:“姑,您对我最好了。小时候我家里穷,买不起新衣服,您每次来都给我带件新做的棉袄,还偷偷塞给我几块糖。我们姊妹几个,就您最疼我。”旁边的画姑也凑过来说:“姑,您这次多住几天,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们还想跟您聊聊以前的事呢。”奶奶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温柔,又有点伤感——她年纪大了,走一趟娘家不容易,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这时候表伯母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鸡蛋和一把青菜:“姑,你们坐着聊,我去菜园再摘点菠菜,中午给你们做鸡蛋炒菠菜,再烙几张油饼。”妈妈赶紧拦着:“嫂子,不用客气,我们刚吃过没多久,都是自家人,别麻烦了。”表伯母却摆手,语气特别实在:“不麻烦!大老远来一回,咋能让你们空着肚子回去?再说,也得让我兄弟媳妇尝尝咱这儿的家常菜。”说着就挎着篮子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很。

我坐在一旁,看着奶奶和亲戚们拉家常,听着屋里的笑声,闻着厨房飘来的菜香,忽然觉得特别温暖。奶奶这双裹了一辈子的小脚,走了百十公里的路,踩过泥泞的大堤,穿过冷清的田野,可当她见到娘家的亲人,所有的辛苦好像都烟消云散了。她的眼睛里有光,笑容里有暖意,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响亮了不少。

表伯母的饭很快就做好了,油饼烙得金黄,咬一口酥脆掉渣;鸡蛋炒菠菜绿油油的,看着就有食欲。大家围坐在桌子旁,边吃边聊,话题从童年往事说到现在的生活,从村里的新鲜事说到各自的孩子,热热闹闹的。奶奶吃得不多,却一直在给我和堂妹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多吃点才能长个子。”

太阳慢慢西斜,把屋里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奶奶看了看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天还得赶车。”表伯和姑姑们都舍不得,劝她多住几天,奶奶却摇了摇头:“家里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们。”表伯没办法,只好让满红骑着自行车送我们到大堤上。

走的时候,表伯和姑姑们都来送我们,手里还塞着东西——表伯母烙的油饼、巧娥姑给的鸡蛋、画姑摘的青菜。奶奶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嘴里不停地说:“下次别这么客气了。”满红骑着自行车,我和堂妹坐在后座上,妈妈扶着奶奶走在旁边。夕阳照在大堤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风里带着点暖意,不像来时那么冷了。

奶奶回头望了望大屯村的方向,眼神里满是不舍。我知道,她心里装着对娘家的牵挂,装着对亲人的思念。这百十公里的路,对她来说,不只是一段旅程,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亲情。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的夕阳,记得那碗面叶汤的香味,记得奶奶和亲戚们聊天时的笑声,还有她那双裹着黑布的小脚,一步一步走在大堤上的模样——那是我童年里最温暖的记忆之一,永远都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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