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出，周围的天剑宗长老们都暗暗点头。
好问题！
这是剑道的根本之问，也是终极之问。
看似简单，却包罗万象。
能答出此问者，其剑道造诣必然已经登堂入室，非同凡响。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听听这个狂徒会说出怎样惊世骇俗的答案。
顾长青沉吟片刻，脑海中，那块剑道本源碎片散发出温润的光芒，无数关于剑的玄妙感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万物，皆可为剑。”
他指着那株古松：“你看那松。树干是它的剑身；松针是它的剑锋；扎根于地底的根茎，便是它的剑柄。”
“它矗立于此，本身就是一种剑势。当风吹过，松针摇曳，便是一式浑然天成的剑招。”
姬月凤眸猛地一亮，追问道：“请继续。”
“剑，非器也，乃意也。”
顾长青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
“心中有剑，则草木竹石皆可伤人；心中无剑，纵使手握上古神兵，亦不过一块废铁。”
“你们天剑宗太过执着于手中的剑器，却忽略了剑的真意。”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剑修无不动容！
尤其是天剑宗宗主和几位长老，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心中有剑……”
宗主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中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们练了一辈子剑，追求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却从未有人像顾长青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走入了歧途！
姬月眼中的异彩更是难以掩饰，她感觉自己多年未曾松动的剑心，竟然在此刻产生了一丝裂痕。
“好一个心中有剑！”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动：“那姬月再问，剑道之尽头，又是何等境界？”
“剑道，没有尽头。”
顾长青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你以为的尽头，不过是下一个起点而已。”
他看着姬月，目光深邃。
“你们天剑宗讲究人剑合一，并以此为剑道极致。”
“殊不知，在人剑合一之后，还有剑化万物，以及最终的万物归剑的境界。”
剑化万物！
万物归剑！
这八个字如同八道惊雷，在姬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娇躯剧烈一震，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剑化万物……万物归剑……这……这是我从未想象过的境界！原来……原来我一直以来追求的，都只是起点吗？】
她的剑心，在这一刻剧烈地动摇起来。
那困扰了她数年之久、始终无法突破的瓶颈，竟然在此刻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天剑宗宗主看着姬月的反应，再看向顾长青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不屑变成了深深的忌惮与凝重。
此子年纪轻轻，对剑道的见解竟已达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境界！
难道……难道他的背后，站着一位早已避世不出的隐世剑道宗师？
姬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也是一个无数剑修都曾拷问过自己内心的问题。
“最后一问。敢问闲散侯，若有朝一日，你手中之剑不得不指向你的至亲挚爱，你当如何？”
这是一个剑道与人性的终极拷问。
是选择无情剑道，斩断七情六欲，还是选择守护，放弃剑道巅峰？
在场所有剑修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答案。
顾长青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忽然笑了。
“你这个问题，本身就错了。”
姬月一愣：“何意？”
“真正的剑道是守护，不是杀戮。”
顾长青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若我的剑会指向我的至亲挚爱，那只能说明，我的剑道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在整个广场上回荡。
“剑，是用来斩破黑暗、守护光明的。若连自己在意的人都守护不了，那练这剑还有什么意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叶倾凰那张清冷又倔强的脸。
她被自己退婚时的坚毅，她浴血反杀时的不屈，她将丹药扔给自己时那灿烂的笑容，以及……她将自己按在墙角时那羞涩又认真的眼神。
【妈的，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道心不稳了。】
顾长青甩了甩头，将这些画面驱出脑海。
而对面的姬月已经彻底呆立当场。
守护……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却又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所有的迷茫，让她的剑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她一直以为，剑道就是不断变强，不断超越，斩断一切束缚。
可从未想过，剑的最终意义竟然是守护。
良久，她对着顾长青深深地躬身一拜。
“姬月，受教了。”
“三问已毕，闲散侯剑道造诣远在姬月之上，上古名剑“惊鸿”，您……得之无愧。”
“别别别！”
顾长青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你这大礼我可受不起。而且本侯也没说要白拿你们的东西。”
顾长青摸出怀中的储物戒指，林风之前已经把惊鸿剑碎片收集好，并置于其中。
顾长青手中灵光微动，除了包含剑道本源以外的惊鸿剑碎片，便都被取出。
然后，被顾长青扔给了姬月。
“碎片我只取其一，剩下的。你拿回去，找个好点的炼器师，说不定能重新铸一把，救你那位舔狗师兄一命。”
姬月接过碎片，看着顾长青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
有感激，有敬佩，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闲散侯大义，姬月代师兄谢过。”
“别误会。”
顾长青咧嘴一笑，又恢复了那副纨绔之态：“本侯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稍微发发善心罢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以剑会友吗？那三剑之约还算不算数？”
姬月一怔：“闲散侯已答出三问，剑道见解远胜于我，何须再比剑？”
顾长青的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战意。
“动动嘴皮子算什么本事？本侯倒想亲身领教一下，你们天剑宗圣女的剑到底有多厉害。”
姬月看着他眼中燃烧的战意，她那颗冰封多年的剑心竟然也随之炙热起来。
“既然闲散侯有此雅兴，姬月自当奉陪！”
她的凤眸中同样燃起了棋逢对手的兴奋：
“不过，此地人多眼杂，不便施展。”
“三日后，还请闲散侯移步我天剑宗的论剑台，你我一较高下！”
顾长青心中暗想。
【论剑台？听着就高大上。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了解了解这剑道本源碎片的妙用。】
天剑宗宗主见状，心中也是一动。
此子剑道见解惊世骇俗，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若能借此机会让他与月儿多多切磋，或许对月儿突破瓶颈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
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口道：“既如此，老夫做主，邀请闲散侯在天剑宗暂住三日，以论剑会友，如何？”
顾长青表面装作犹豫，实则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最终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那就……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