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停了。
我正坐在修炼台上,掌心还残留着灵力贯通后的温热感。三焦经终于通了,膻中穴那道多年未解的关卡也被破开。体内的气息不再乱冲,而是稳稳地沉在丹田,像井水落定。
墨渊坐在我对面,呼吸已经平缓下来。我们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刚才那一段双修调息耗了不少神识,此刻只需静守片刻,让根基彻底稳固。
就在这时,袖中一烫。
我立刻察觉,右手本能地探入袖内,将那面铜镜取了出来。镜面泛着幽蓝的光,不是平时那种微弱的涟漪,而是一层剧烈翻涌的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镜子里挣扎着要出来。
“怎么了?”墨渊睁开了眼。
我没有回答,而是把仙缘镜举到身前,神识探入其中。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经脉往上爬,直逼眉心。我咬牙撑住,将镜中影像投射向空中。
一道扭曲的光影浮现出来,像是被撕裂的天幕,又像是一扇正在缓缓开启的石门。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那光不像是火,也不像血,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更奇怪的是,这画面并非静止,它在不断倒退、回旋,仿佛时间本身在错乱。
墨渊站起身,走到我身边,盯着那光影看了许久。
“这不是幻象。”他说,“是未来的回响。”
我点头。仙缘镜从不会无端示警,尤其是这种强度的波动。我能感觉到,镜中的景象指向某个即将发生的节点,但它太模糊了,看不清具体时间,也看不出地点。
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扇门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我还想再深入探查,可镜面突然一震,那股寒意猛地加深,我的手臂瞬间发麻。墨渊伸手扶住我的手腕,一股暖流从他掌心传来,压下了那股侵袭之力。
“别强行追查。”他说,“你现在刚完成突破,神识还不稳。”
我收回神识,握紧了镜子。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
那是昆仑虚结界震动的声音。
我和墨渊同时转头望向山门方向。原本平稳流转的金光此刻正剧烈闪烁,阵眼处的符文忽明忽暗,像是受到了某种外力冲击。
“有人在试破结界?”我问。
墨渊摇头:“不像。这波动……来自外界虚空,但又不完全是物理攻击。”
我立刻反应过来。将仙缘镜贴在结界中枢的感应石上,镜光扫过阵图,很快解析出异常——那股力量,并非从现世而来,而是从未来逆流回溯的毁灭之力,正在试图撕裂时空屏障。
“和镜中看到的一样。”我说,“这不是普通的入侵,是跨时域的冲击。”
墨渊脸色沉了下来。他转身走向观星台,脚步沉稳,却没有半分迟疑。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紧随其后,一边运转心法稳定神识,一边将仙缘镜收进袖中。刚踏上台阶,就听见钟声响起。
三长两短。
这是昆仑虚最高级别的戒备信号。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留守弟子都已集结在主峰广场。他们穿着统一的青灰道袍,手持兵刃或法器,神情肃然。有些人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睡意,但没人提出疑问,也没人敢懈怠。
我站在墨渊身侧,看着下方整齐列队的身影。这些人里,有当年跟我一起练剑的小师弟,也有后来才入门的新徒。他们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一件事——只要战神下令,便必须服从。
一名年轻弟子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师尊,为何突然启动一级戒备?可是鬼族再起?”
墨渊没说话,我看向他,轻轻点头。
我取出仙缘镜,再次激活其中记录的影像。那扇石门、那抹暗红、那扭曲的时间流,在空中清晰重现。与此同时,我调出结界震荡的数据,两相对比,显示出几乎完全同步的能量频率。
“这不是巧合。”我说,“仙缘镜示警在先,结界异动在后。两者关联度极高,说明我们面对的威胁真实存在。”
另一名弟子皱眉:“可这影像是从哪来的?若敌人还未现身,我们就这样全派戒备,会不会太过紧张?”
“宁可十防九空,不可失守一瞬。”墨渊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传遍整个广场,“昆仑虚存续万载,靠的不是侥幸,是未雨绸缪。你们记住,真正的危机,往往在无人察觉时降临。”
众人沉默。
片刻后,有人低头行礼,随即所有人齐齐跪地抱拳:“谨遵师命!”
墨渊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接着下达命令:
东岭阵眼由三队弟子轮守,西崖布雷符阵,南门开启双重重锁,北阁设预警灵坛。他自己则镇守观星台,掌控全局。我负责巡行四方,以仙缘镜实时监控结界波动。
命令传下后,弟子们迅速分散行动。脚步声踏在石阶上,整齐而急促。灯火一盏盏亮起,映照出每个人紧绷的脸庞。
我站在观星台边缘,望着远处漆黑的天际。风又起来了,吹得衣袂翻飞。手中的仙缘镜依旧温热,时不时泛起一丝蓝光,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墨渊走过来,站在我身旁。
“你觉得那扇门后面是什么?”我问。
他看着远方,目光深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我们在,昆仑虚就不会倒。”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镜子。
这时,镜面忽然一颤。
一道新的影像闪过——不再是石门,而是一座崩塌的山峰,火焰从地底喷涌而出,天空裂开巨大的口子,无数黑影从中坠落。画面只持续了一瞬,随即消失。
我心头一紧。
墨渊也看到了。他转头看我,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它在变化。”他说。
我点头。之前的预警还只是模糊的征兆,现在已经开始显现出具体的灾象。这意味着,那个时间节点正在逼近。
“要不要通知其他仙门?”我问。
墨渊沉默片刻,摇头:“现在证据不足,贸然惊动四方,只会引起混乱。等我们确认更多信息再说。”
我明白他的顾虑。如今我在各仙门中虽有些声名,但毕竟资历尚浅。若拿不出确凿依据,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一场尚未发生的灾难。
只能靠我们自己先撑住。
我深吸一口气,将仙缘镜重新贴在胸口。它的温度比之前更高了,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山下的灯火已经全部点亮,各大阵眼都有弟子驻守。结界金光重新稳定下来,但在某些角落,仍能看到细微的波动。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风暴,还在路上。
我抬起手,检查了一遍腰间的佩剑。剑柄冰凉,剑鞘完好。这是我用过的第三把剑,前两把都在战场上断了。这一把,还没真正出鞘过。
墨渊看了我一眼。
“准备好了吗?”他问。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远处,云层开始聚集,遮住了星辰。天地之间,只剩下昆仑虚的灯火,在黑暗中连成一片。
风更大了。
我正要迈步下台,去巡视第一处阵眼,袖中的仙缘镜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镜面炸开一道刺目的蓝光,直冲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