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公子不久前才捎信,说他正在鹤州府,要呆一个多月,想必如今还在那边。”
窦雪辞颔首,叫玉璇去传信。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下思虑万千。没想到因窦明怀出事,歪打正着,竟然叫她知道女学内幕。
窦雪辞心中已有对策,或许因祸得福,不仅救窦明怀出来,还能借势让窦家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如此,她出征后也不必担心昭明帝狗急跳墙,对窦家其他人下手。
当日,孟君棠悄悄来了一趟国公府,脸色异常凝重。
“将军看看这份名单。”
孟君棠眉头紧锁,将一份名单递给窦雪辞。
“收到玉璇姑娘的传信后,我便立刻着手调查,这一查当真吓了一跳。”
窦雪辞越看,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喷涌而出。
往年女学出去的人,竟有一大半如今都为人妾室或外室。
若只是嫁人也罢了,可她们嫁得几乎都是朝廷官员,其中官职有大有小。
令窦雪辞格外生气的则是,其中有一两个她还曾听说过,是十分有名气的才女。
竟也无一人独当一面,出去立一番事业,全都成了旁人的附庸。
“将军,这事儿只怕不正常!”
孟君棠说。
“哼!你还看不出来,她们所嫁之人,虽官职有高低,却各个都是朝廷部署中,重要关卡上的官员。”
“将军的意思是,有人借她们的眼睛,监视百官!”
窦雪辞眼眸冷峻,“如陶芳菲那样的,在他们眼里只是可以随意买卖的弃子罢了。真正重要的,是名单上这些。”
孟君棠颔首,说道:“那吕相宜吕娘子,连我也听说过她的才名,诗文流传广泛,至今被奉为经典。
后来却沉寂下去,再无诗句传出。
若非细查,我竟不知她嫁给了景阳候世子做妾室。”
窦雪辞垂眸,将线索一丝丝连接起来,景阳侯府,康王府,女学,这三者像是一个巨大的关系网,相辅相成。
可康老王爷一把年纪,半只脚都进棺材的人了,他费尽心机监察百官做什么。
若不是想谋反,便只能说明康老王爷并非真正的幕后主使。
窦雪辞忽然抬眸,一丝精光从眼底划过。
她想起上辈子死后,曾见过庄婉卿成了景阳候老夫人之后的女学山长。
若庄婉卿知道女学内幕,那太子想必也知道。
可先前,并未见蔺鹤屿同女学有过牵连,是在登基后才叫庄婉卿接管的女学。
如此一想,康老王爷为谁做事,昭然若揭。
“孟姐姐,我有一事要你去做。”
“但凭将军吩咐。”
窦雪辞与她仔细分说后,孟君棠离开了国公府。
翌日,窦雪辞去了一趟大理寺见窦明怀。
她离开后不久,大理寺外,陶芳菲带着她两个妹妹出现。
跪下大喊,“民女扬州府杨家义女陶芳菲,前来为窦家二爷鸣冤!
窦家二爷只身犯险,为救我等苦命之人出魔窟,却反遭歹人陷害入狱!
我等良心难安,不能眼见恩公落难,而无动于衷,特来鸣冤!”
近日窦明怀纨绔之名传遍京城,连带窦家都被人议论,说护国公后继无人,子孙作乱。
而今陶芳菲大庭广众之下喊冤,竟有为窦明怀正名之意,顿时引来百姓纷纷围观。
大理寺内来人,将陶芳菲等人带进去。
大理寺卿赵大人匆忙升堂,询问陶芳菲因何喊冤。
陶芳菲满脸悲壮,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哭道:“回大人,二爷当真冤枉啊!他因当初在京城与我还有死去的诗语妹妹有旧。
听说我们被拐卖到扬州府,特意赶来相救,哪知落进杨家的陷阱里,反被人污蔑卖官鬻爵!”
大理寺卿听得满头雾水,怎么又牵扯上拐卖案。
“你且仔细说来!”
陶芳菲抹去泪水,按照窦雪辞替她捏造的故事,一一说来。
除去她们的确是被女学夫子拐骗去的扬州是事实,窦明怀的部分则美化成了一出救风尘。
“那夜二爷同诗语妹妹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只是在一处商议如何逃出杨家,哪知第二日被杨家人发现。
不仅没能逃出去,连诗语妹妹都被他们强行扔进井里淹死了。
二爷虽逃,却被反诬告入狱。
大人若不信,只管去查,杨家人为怕叫人发现诗语妹妹并非自绝,连她的尸首都没留下。
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棺桲里也是空的!”
给窦明怀下套那幕后之人若是知道,他杀了杨家所有人,反倒给了窦雪辞叫陶芳菲随意编故事的机会,只怕要气得吐血。
大理寺外有不少百姓在围观听审,闻言,顿时有人说,「我便知道这其中不对,从未听说过有护国公府子弟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事儿,怎么就突然牵连上卖官鬻爵的大案!”」
「老兄所言极是啊,那窦家二爷定是冤枉的,谁人不知护国公忠勇无比,他的子侄怎可能做出危害靖国之事!」
「窦二爷分明是救人去的,却被陷害至此,实在可怜啊…」
窦明怀被提到堂上,听见外头人议论纷纷,他竟成了英雄一样的人物。
想到早起窦雪辞来同他说的那番话,果然还是这个妹妹有手段!
他顿时挺起胸膛,走路都多了几分底气。
大理寺卿问道:“窦明怀,她说你与她和杨诗语乃旧识,到扬州府便是为救人而去的,此言当真?”
“回大人,当真!我的确为救人而去,可惜还是没能救下杨姑娘,反叫她白白送命…”
窦明怀假模假样地抹了把眼泪,一脸悲恸。
大理寺卿却狠狠一拍惊堂木,怒喝:“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大人,若非陶姑娘主动现身,我也不敢说出实情。
她们二人被拐卖到扬州府,受尽折辱,其中辛酸,怎可为外人道?
若我贸然公之于众,岂不毁了她二人名声?
因此,只能认栽。”
大理寺卿见状,一时也分不清窦明怀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又问,“陶芳菲,你既说是被人拐卖去的扬州府,那当初骗你二人去的又是谁?”
“回大人,便是康王府长史,她亦是女学夫子,郭仪!”
大理寺卿顿时眸光收紧,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