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奥林帕斯山地下 20 公里，“兵马俑”船坞。**
当“祝融”号的探照灯彻底照亮这座地下城时，人类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工业美学的极致”。
两千艘外星战舰静静地停泊在重力锚点上。它们并不像人类的飞船那样充满了粗犷的铆钉、复杂的管线和外露的散热格栅。
它们太“干净”了。
每一艘船都像是一滴被拉长的水银，通体呈现出一种完美的流线型。表面没有一丝接缝，没有一个窗口，甚至连原子级别的瑕疵都找不到。它们就像是从更高维度的空间直接切割下来的几何体，光滑得足以反射出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不可思议……”
沈玉墨穿着轻型宇航服，飘到一艘战舰旁边。她举起手中那把陪伴她钻过地心的特制金刚石地质锤，试探性地在船壳上敲了一下。
**叮——**
清脆的声音在稀薄的空气中回荡。地质锤的尖端（莫氏硬度 10）竟然崩掉了一个角，而那艘战舰的表面，连一个划痕都没有留下。
“这不科学。”沈玉墨看着显微镜传回的表面扫描数据，倒吸一口冷气。
“老板，这不是普通金属，甚至不是我们理解的合金。”
“怎么说？”李星河的声音传来。
“在原子显微镜下，普通材料的表面就像是月球表面一样坑坑洼洼，充满了晶格缺陷和分子间隙，所以尘埃才会附着。”
沈玉墨指着屏幕上那一片绝对平滑的图像。
“但这个东西，它的表面是完美的。原子被某种极其强大的力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强相互作用力**——死死地锁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单一的‘超级分子’。”
“尘埃落上去，就像水珠落在荷叶上一样，根本挂不住。氧化剂也无法渗透进去。”
“这就是为什么它们在这里躺了上亿年，却依然崭新如初的原因。”
李星河听着汇报，心中有了底。
这就是技术代差。人类还在玩泥巴（化学键材料），而那个古老文明已经在使用“神之积木”（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了。
“好消息是，这些硬骨头现在归我们了。”
李星河下令。
“零，能接管它们吗？”
……
**控制中心中枢。**
黑客少女零（Zero）正漂浮在那个巨大的透明控制台上方。无数根比头发丝还细的光导纤维从她的义体接口伸出，像是一张神经网，接入了遗迹的主机。
“正在进行协议握手……数据量太大了！”
零那只异色义眼疯狂闪烁，处理器的温度急剧升高，她后颈的散热口开始喷出白色的蒸汽。
“这不是我们熟悉的二进制系统！这是……**类脑量子计算矩阵**！”
“什么意思？”杨烈抱着枪守在一旁，完全听不懂。
“意思就是，这台电脑不是靠‘算’出来的，是靠‘想’出来的。”零的声音变得机械而急促，“它的每一个逻辑门都是一个量子比特，整个系统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人造大脑。我需要用我的意识去‘同化’它。”
“警告！能源输入激增！地球地核的能量正在灌入！”
随着地球那边“后土”号地热电站的全功率运转，那股通过红汞核心共振传输过来的庞大能量，终于激活了这个沉睡的大脑。
**嗡——！！！**
整个地下船坞的力场瞬间增强。
那两千艘绝对光滑的战舰，表面突然泛起了一层幽蓝色的光晕。它们不是反光，而是船体内部极高能级状态的外溢表现。
**“同步率：10%……30%……50%……”**
零的声音开始出现重音，仿佛有无数个远古的灵魂在借她的口说话。
**“武器系统自检：引力波发射器（工程型）——在线。”**
**“防御系统自检：强相互作用力装甲——在线。”**
**“动力系统自检：真空零点能汲取阵列——待机中。”**
听到“真空零点能”这几个字，李星河握紧了拳头。
他赌对了。
红汞核心不是电池，它是一个“打火机”。它点燃了这些战舰内部那个能够从宇宙真空背景中直接汲取能量的终极引擎。
“能开动吗？”李星河问。
“可以。”零猛地睁开眼，眼中闪烁着与那些战舰一模一样的蓝光，“但我需要船员。这些船虽然自动化程度很高，但需要至少十万个意识节点来分担这庞大的神经计算压力。”
“船员已经在路上了。”
李星河看向星图上那五艘正在加速赶来的“鲲鹏”级母舰。
“坚持住，二十天后，十万大军就能接管这里。”
“但愿我们还有二十天。”
……
**地球，雄安天文台。**
顾寒云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脸色苍白。
“老板，那个木星来的东西……加速了。”
星图上，那个代表“巡林客”的红色光点，正在以一种违背常识的轨迹向火星逼近。
“它的速度已经突破了每秒 **1000 公里**。而且，它没有减速的迹象。”
“能看到它的推进方式吗？”李星河问。
“看不到喷口，也没有热辐射。”顾寒云调出了引力波探测数据，“但是，它经过的路径上，背景星光发生了严重的**引力透镜效应**。”
她指着屏幕上那些被扭曲成环状的星星。
“它在‘冲浪’。”
“什么？”
“它不像我们是靠喷射工质来获得反作用力。它是在自身前方制造一个高强度的引力阱，在后方制造一个斥力场。”
顾寒云解释道：
“它在压缩前方的时间和空间，膨胀后方的空间。就像是一个冲浪者，永远踩在自己制造的引力波浪尖上滑行。”
“这就是传说中的**‘曲率驱动’（Alcubierre drive）**的雏形。”
指挥大厅里一片死寂。
这已经不是技术代差了，这是维度碾压。对方不需要携带燃料，只要宇宙还在，引力还在，它就能无限加速。
“还有多久接触？”李星河的声音依旧冷静。
“按照目前的加速度……”顾寒云咽了口唾沫。
“它不需要二十天。”
“最多 **15 天** 后，它就会抵达火星轨道，进入它的引力波武器射程。”
李星河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死神阴影，又看了看火星地下刚刚苏醒、还无法动弹的庞大舰队。
时间。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时间。
“我们必须让它慢下来。”
李星河猛地转身，接通了水星基地的通讯。
“苏清歌，你的‘镜子’铺好几面了？”
通讯那头传来巨大的电流干扰声，苏清歌的声音断断续续：
“太阳风暴太强了……勉强铺好了三面直径 500 米的液态钠钾镜……正在调试姿态……”
“别调试了。”
李星河眼神疯狂。
“立刻并网！把这三面镜子聚焦！”
“目标：那个正在冲浪的‘巡林客’前方一万公里处！”
“老板你疯了？只有三面镜子，聚焦的太阳光压根本不足以对它造成伤害！那就是给它挠痒痒！”
“我没想伤害它。”
李星河指着星图上被扭曲的时空。
“它不是喜欢冲浪吗？它不是依靠精确操纵引力场来飞行吗？”
“那我就在它前方的海面上，扔一颗最大的石头，制造一个混乱的‘乱流区’！”
“用太阳光压的扰动，去干扰它的引力波浪！”
“就算不能把它掀翻，我也要让它踉跄一下，逼它减速！”
“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