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农机站的审讯室位于办公楼最底层,常年不见阳光。墙壁上的霉斑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臭味和淡淡的血腥气。陆远被绑在一把特制的铁椅上,手腕上的麻绳已经勒进皮肉,渗出丝丝血迹。桌上那盏200瓦的台灯直射着他的眼睛,刺目的光线让瞳孔剧烈收缩,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说吧,黑市交易了多少次?刘副主任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劣质香烟的烟雾在他油腻的脸前缭绕。那双藏在烟雾后的三角眼闪烁着阴冷的光,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陆远沉默。穿越前的特种兵经历让他对审讯流程了如指掌。这些人要的根本不是真相,他们只需要一纸供词,一个可以交差的。
刘副主任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烟灰缸跳了起来,别给脸不要脸!他对旁边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口。
第一个壮汉上前就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陆远腹部。这一拳力道极大,陆远闷哼一声,身体本能地蜷缩起来,却被另一个壮汉粗暴地拉直。第二拳直奔面门而来,陆远条件反射地偏头躲过,却暴露了肋部空档。第三拳重重砸在肋骨上,他清晰地听到的一声轻响——至少断了一根肋骨。剧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但他咬紧牙关,连哼都没哼一声。
骨头挺硬啊?刘副主任冷笑,从抽屉里取出一根半米长的橡胶棍,在手里掂了掂,看看是棍子硬还是你骨头硬!
橡胶棍带着风声落下,重重抽在陆远后背。的一声脆响,白衬衫立刻浮现出一道紫红的淤痕。第二下、第三下...橡胶棍如雨点般落下,鲜血渐渐浸透了衬衫,在布料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陆远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但眼神依然清明,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
妈的!刘副主任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把陆志强叫来!
不一会儿,陆志强点头哈腰地推门进来。看到满脸是血的陆远,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哟,这不是我的堂弟吗?怎么,试验田的高产能手也有今天?
陆远抬起头,血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将视线染成一片血红。但他的目光依然锐利如刀,直刺陆志强心底:陆志强,你会后悔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陆志强的神经。
后悔?陆志强夸张地大笑,笑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格外刺耳,刘主任,您听见了吗?这小子还嘴硬呢!他凑近陆远,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就因为你太能干了!一个残废的儿子,凭什么比我在农机站还风光?
刘副主任也笑了,他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认罪书,在陆远面前晃了晃:小子,识相点。签了这个,顶多劳改两年。不然...他掂了掂手中的橡胶棍,意有所指地看向陆远已经血肉模糊的后背。
陆远突然笑了,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吐出一口血水,正好喷在刘副主任脸上:你们会后悔的。
找死!刘副主任暴怒,脸上的横肉扭曲成一团,给我继续打!别打死就行!
这一次,他们换了更阴毒的方式。一个壮汉从后面死死按住陆远的头,另一个拿起浸湿的毛巾,猛地捂住他的口鼻。窒息感瞬间袭来,陆远的肺部像被火烧一样灼痛,眼前开始出现黑点。但特种兵的本能让他立刻调整呼吸频率,用最小的耗氧量维持生命体征。
说不说!刘副主任扯开毛巾。
陆远大口喘息,胸腔剧烈起伏,却依然露出一个带血的微笑:你们...会后悔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继续!
湿毛巾再次捂住口鼻,这一次时间更长。陆远的意识开始模糊,耳中传来血液奔流的轰鸣声。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毛巾又被粗暴地扯开。
认不认罪!刘副主任的咆哮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陆远艰难地抬起头,目光却越过刘副主任,看向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十五分。按照他的计算,应该快了...李教授看到那张纸条后,一定会...
我...等着看...你们的下场...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微弱却像淬了毒的箭,直刺刘副主任心底。
刘副主任彻底失去了理智,脸上的横肉疯狂抖动:给我往死里打!
橡胶棍雨点般落下时,陆远反而笑了。因为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吉普车急刹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那熟悉的、急促的哨音。那是部队特有的联络方式,只有经历过战场的人才能听懂。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踹开,陈公安带着三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刘副主任:住手!
刘副主任愣住了,橡胶棍举在半空:陈队长?你这是...
陈公安没理他,一个箭步冲到陆远面前。当看到年轻人满身是伤、衬衫几乎被血浸透时,这位老公安的脸色瞬间铁青:叫救护车!快!他颤抖着手去解陆远腕上的绳索,发现麻绳已经深深勒进皮肉,不得不掏出小刀小心割断。
陆志强慌了神,语无伦次地解释:陈队长,这是农机站的内部调查...刘主任他...
闭嘴!陈公安厉喝,声音震得审讯室的玻璃嗡嗡作响,省公安厅特别调查组已经到了县里,点名要见陆远同志!他转向面如土色的刘副主任,一字一顿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李副院长亲自点名的农业专家!省里重点培养的技术人才!
刘副主任和陆志强面面相觑,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陆远艰难地抬起头,虽然满脸是血,眼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光芒:我说过...你们会后悔的...
陈公安俯身解开陆远脚上的绳索,低声道:李教授...是省农科院的副院长...他带专家组来了...看到你留的纸条就立刻赶来了...
陆远笑了,牵动嘴角的伤口也不在乎。他看向面如死灰的陆志强和双腿发软的刘副主任,一字一顿:游戏...才刚刚开始...
当陆远被担架抬出审讯室时,院子里已经停满了吉普车。最前面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快步走来——正是他那天救下的李教授。老人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胸前别着省科委的徽章,身后跟着几个穿干部服的中年人,其中一个的公文包上,赫然印着省公安厅的字样。
陆远同志!李教授看到担架上血肉模糊的年轻人,声音都在发抖,快!送县医院!不,直接送省立医院!用我的车!
救护车鸣笛远去时,陆志强瘫坐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而刘副主任的脸色,已经比死人还难看。他哆哆嗦嗦地掏出烟,却怎么也点不着火——因为他的手抖得像筛糠一样。
李教授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对身旁的公安厅干部说:彻查此事。所有参与刑讯逼供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与此同时,救护车上的陆远虽然遍体鳞伤,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知道,这场博弈,他赢了。而等待陆志强和刘副主任的,将是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