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Sp辉夜姬泪水所化的珍珠小径,在静谧的竹林中蜿蜒向前,每一颗泪珠都蕴含着无尽的悲伤与最后的希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梦引”方舟驶向月读尊内心最深的囚笼。周围的竹林景象随着方舟的前进而逐渐淡化、褪色,仿佛一幅被水浸染的墨画,那份虚假的宁静正在被更本质的荒芜所取代。
小径的尽头,并非另一片仙境,而是一个突兀的、巨大的断裂边缘。前方,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无论是竹影、月光还是银色的“海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光与声的“无”。那是一种连“黑暗”都无法形容的状态,是概念的缺失,是存在的否定,是万物终结的归宿。仅仅是凝视,就让人感到灵魂都要被冻结、抽离、湮灭于此。
“虚无之海……”玉藻前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月读尊堕落的核心,一切‘意义’的坟墓。小心,这里没有规则,没有能量,甚至没有‘攻击’的概念,任何踏入其中的存在,都会从最基础的层面被瓦解、同化,归于‘无’。”
方舟停在断裂的边缘,那由平衡之力与月华构筑的舟身,在靠近这片“虚无之海”时,表面的光芒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熄灭。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更是感到了本能的不适,他们的妖气、鬼气,在这片“无”之前,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变得躁动而难以控制。
“真月灵光……就在那里面?”晴明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他紧紧握着维持方舟核心的符咒,指节泛白。神乐的光茧在他身后微微颤动,那微弱的共鸣感确实指向这片“虚无之海”的深处。
寻香行手中的熏香炉青烟剧烈摇曳,他脸色苍白地点头:“是的……感应非常清晰,但也被这片‘虚无’重重包裹。就像……一颗被冻结在绝对零度坚冰中的火种。”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思考如何穿越这片连神明都可能吞噬的“虚无之海”时,异变发生了。
一直悬浮在方舟核心,与“虚无之海”产生微弱共鸣的神乐光茧,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月白,而是带着一种刺破虚妄、界定存在的锐利感!
“嗡——!”
光茧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无数复杂到极致的古老符文,与晴明曾经在神乐眉心见过的那枚“楔”之符文同源,却更加完整,更加浩瀚!一股磅礴的、仿佛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意志,透过光茧,缓缓苏醒。
“这是……神乐?”晴明又惊又喜,但随即心又揪紧。他感觉到,这并非神乐完全的苏醒,而是她体内“楔”之力的本源,在感受到同等级别的“虚无”威胁后,被彻底激发了!
“以吾之名……界定……真实!”
一个空灵、古老,却又带着一丝神乐熟悉语调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是神乐,又不完全是神乐。那是“楔”之意志借助她的存在,在此刻显现!
随着这声宣告,神乐的光茧骤然扩散!不再是茧的形态,而是化作了一道横亘在“虚无之海”前方的、薄如蝉翼却无限广阔的透明壁障!这道壁障,与当初神乐在森罗庭前“以身为界”时类似,但其上流淌的符文更加古老,蕴含的法则更加根本!
壁障与“虚无之海”接触的边缘,发出了无声的、却让整个月海核心都为之震颤的轰鸣!“虚无”试图侵蚀、同化这壁障,却如同潮水撞上了亘古不变的礁石,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壁障之上,符文流转,不断将靠近的“虚无”定义、固化,强行赋予其“存在”的属性,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便又被更多的“虚无”淹没,但这无疑证明了一件事——“楔”之力,能够对抗“虚无”!
神乐!不,“楔”之力爆发了!这是在用世界的根基法则对抗终极的虚无!太震撼了!
“就是现在!”玉藻前急促地喝道,“神乐……不,‘楔’之力为我们开辟了暂时的通道!沿着壁障的边缘,冲进去!这支撑不了多久!”
晴明瞬间明悟,神乐正在以自身本源为代价,为他们在这片“虚无之海”中,强行定义出了一条狭窄的、真实的路径!
“走!”他毫不犹豫,将自身灵力与方舟核心连接至极限,操控着“梦引”方舟,沿着那道透明壁障与“虚无之海”激烈交锋的边缘,如同走钢丝一般,猛地扎入了那片令人绝望的“无”之中!
方舟驶入“虚无之海”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剥离感”。光线、声音、温度、甚至自身的存在感都在迅速淡化。若非有方舟的平衡屏障和神乐所化壁障的庇护,他们恐怕在进入的瞬间就会彻底迷失、瓦解。
方舟在这条被强行定义的“真实路径”上艰难前行,四周是绝对的“无”,没有任何参照物,只有前方神乐意念传来的微弱牵引,以及脚下那条由“楔”之力维持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透明道路。
航行的过程仿佛无比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在这片否定一切的“虚无”中,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在前方那绝对的“无”之中,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的色彩。
那是一团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银白色光晕。它被浓稠如墨的“虚无”层层包裹、缠绕、侵蚀,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油灯,明灭不定。然而,就是这微弱的光晕,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高贵、以及……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疲惫。
月读尊内心深处,最后未曾泯灭的——“真月”灵光!
它就在那里,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包裹它的“虚无”浓郁到了实质,形成了无数扭曲的、充满恶意的虚无锁链,死死地禁锢着那团灵光。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团灵光本身,似乎也失去了挣扎的意志,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等待着最终的湮灭。
找到了!但是被锁链捆着,而且本体好像……不想活了?这怎么救?
“月读……尊……”御馔津发出了近乎呻吟的低语,同为神明,她能感受到那团灵光中蕴含的、属于三贵子的至高神性,以及那神性之下,令人心碎的绝望。
就在这时,那团微弱的“真月”灵光,似乎感应到了外来的气息,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个疲惫、沙哑,仿佛承载了万古沧桑的男子声音,直接在众人心中响起,带着一丝疑惑,更多的却是麻木:
“姐姐的……气息……还有……‘楔’?呵……何必呢……此身已倦,此心已死……归于‘无’,即是……最终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