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在卧龙山与皇城之间那片开阔的演武场上。露水打湿了青石板,空气清冽。
赵宇,当朝国师太玄真人的亲大哥,此刻正独自一人,在场中缓缓打着拳。
不是什么高深玄妙的仙家法诀,就是最普通、连皇城禁卫新兵蛋子都要操练的《基础锻体拳》。动作慢得出奇,一招一式,清晰得像是用刻刀在石头上雕画。马步沉稳如山,出拳如推磨盘,收势似揽江河。
可若有修为高深者在旁,定会骇然发现,这缓慢的动作里,蕴含着一种极其凝练、引而不发的恐怖力量。他周身空气微微扭曲,脚下湿润的青石板,随着他脚步轻移,竟未留下丝毫水渍,反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热力瞬间蒸干!
赵宇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简单至极的拳路轨迹中。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旧日画面。
那是多少年前了?他那时还是个穷小子,三天两头没饭吃,走几步路就喘,风一吹就倒。同龄的宗室子弟在演武场挥汗如雨,他却只能裹着厚厚的皮裘,远远看着,眼神里全是羡慕和藏不住的自卑。
爹娘那时只能咽着我窝头儿抹眼泪,觉得一家子能平安度过一生就是福气。
直到那天……
比他小几岁的二弟太玄,去青玄宗之前坚决的的对他娘说:“娘,让大哥去习武吧!强身健体,总比天天喝苦药强!我……我去求爹!”
画面一转,是太玄跪在严肃的父亲面前,小身板挺得笔直:“爹,大哥他想练武!您就让他去吧!就算练不出名堂,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孩儿愿用自己在青玄宗的月例,给大哥交学费”
往事如潮,涌上心头。
赵宇鼻子有些发酸。那时候,谁能想到,那个为他争取一线希望、甚至愿意拿出自己月例钱的瘦弱二弟,如今已是站在云端、受万民景仰的化神国师?
而他这个曾经被断定与大道无缘的大哥,竟也能在这清晨的演武场上,挥动蕴含着灵力的拳头!
这一切,都源于二弟传下的那部《宽恕无上心经》。
想到“宽恕”二字,赵宇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宽恕他人易,宽恕己身难。他曾经何尝不是日夜煎熬,恨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拖累家人,看不到未来?是二弟的道法,让他真正放下了这份执念,接纳了过去的自己,内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坚定。
这心经,不追求速成,不鼓吹杀伐,重在夯实根基,明心见性。他修炼时日尚短,修为不过筑基初期,但体内那股灵力,却精纯凝实得吓人,与肉身气血水乳交融,圆转如意。
心潮澎湃间,拳势不知不觉起了变化。
依旧缓慢,但那股引而不发的力量,开始躁动。不再是内敛,而是如同江河蓄势,即将奔涌而出!
呼——吸——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富有韵律,每一次吸气,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便被他鲸吞入体,融入四肢百骸;每一次呼气,体内浊气排出,拳锋之上,竟隐隐有微光流转!
拳风开始呼啸!
不再是寻常武夫带起的风声,那声音低沉、厚重,仿佛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他周身的气流被搅动,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气旋,卷起地上的落叶尘土,围绕着他盘旋飞舞。
体内,那筑基期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沿着《宽恕无上心经》开辟的独特经脉路线运转,最终汇入拳势之中!
就是此刻!
赵宇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划破晨雾的闪电!他吐气开声,如同春雷炸响:
“哈!”
右拳,依旧是那招最简单、最直接的“黑虎掏心”,缓慢而稳定地向前击出。
但这一次,不同了!
拳出,风雷动!
一道凝练到极致、肉眼可见的淡白色气劲,脱拳而出!气劲周围,缠绕着细密的蓝色电蛇,发出噼啪作响的爆鸣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沉闷的、仿佛空间都被压缩、然后瞬间释放的怪异嗡鸣。
气劲如流星赶月,跨越数十步的距离,精准地轰在了演武场边缘用来测试力道的、一人高的青黑色巨岩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巨岩表面,以拳印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纹。没有碎石飞溅,没有烟尘弥漫,整块巨岩,就在赵宇和悄然出现在场边、前来寻他的二弟太玄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化为了了一滩均匀细腻的……石粉!
微风拂过,石粉飘扬,如同扬起一团青灰色的雾气。
赵宇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微微喘息,看着自己那普普通通的拳头,又看了看远处那堆齑粉,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就……碎了?
不是崩裂,是彻底化为齑粉!这需要何等凝练、何等恐怖的力量控制?
太玄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鼓掌:“恭喜大哥,拳意通明,灵力内蕴,风雷自生。大道至简。你这《基础锻体拳》,如今可一点也不基础了。”
赵宇收回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奔腾后渐渐平息的灵力,以及浑身充斥着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他看向太玄,眼中激动、感激、自豪,种种情绪交织。
“二弟……我……”他声音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太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晨曦终于冲破云层,金光洒满演武场,照亮了那堆青灰石粉,也照亮了赵宇心中的向道之光。
至此,才算真正推开了那扇通往无上大道的大门。而他的起点,正是那部看似朴实无华,却最能夯实道基的《宽恕无上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