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功高震主，急流勇退
晨光彻底驱散了夜幕，将镇北侯府的飞檐斗拱染上一层金辉。府门前街道上的血迹早已被玩家亲卫们清洗干净，连一丝腥气都未曾留下，唯有那面玄心宗寒铁令牌被刻意悬挂在府门侧面的影壁上，令牌上的二字与干涸血渍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血腥与今晨的霸道。
静室内，赵虎缓缓收功，周身流转的磅礴气血渐渐平复。他睁开眼，眸中精光内敛，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左肩的伤势已然痊愈，连疤痕都未曾留下，这便是玩家医师那融合了治疗术与金疮药的特殊手段的效果。
侯爷。林红玉端着一盏参茶推门而入，今日她穿着一袭劲装，更显身段婀娜，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色，玄心宗那边......
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赵虎接过茶盏，语气平淡，经此一事，这京城里该消停一阵子了。
他呷了一口参茶，目光透过窗棂，望向皇宫的方向。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对气机的感应越发敏锐。尽管相隔数里，他依然能感觉到从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隐隐传来的审视与忌惮——如同蛛网般笼罩在整个京城上空，而他就是那只被重点关注的飞蛾。
可是侯爷，林红玉在他身旁坐下，压低声音，我今早收到消息，禁军昨夜调动频繁，虽然明面上说是例行换防，但调动的方向却都是朝着咱们府邸周边......
赵虎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皇帝这是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晨光中的京城渐渐苏醒，街巷间人声渐起，但凡是经过侯府门前的行人，无不加快脚步，低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那面染血的令牌。
铁躯斩真元，确实太过惊世骇俗。赵虎淡淡道，在皇帝眼中，我已经从一把好用的刀，变成了可能反噬的凶兽。
林红玉神色一紧：那我们要早做打算。
不急。赵虎转身，目光落在林红玉姣好的面容上，还记得我们在黑风岭时吗？有时候，退一步，不是为了退缩，而是为了跳得更远。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本空白的奏折，取过御赐的狼毫笔，在砚台中饱蘸墨汁。
侯爷这是？
主动请辞。赵虎落笔，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在京中，我终究是笼中困兽，既要应对明枪暗箭，又要压抑修为，难以突破。
笔锋在宣纸上游走，他的声音平稳而坚定：真元境瓶颈已至，我需要更广阔的天地，需要生死搏杀，需要融汇百家。这京城......太小了。
玄帝萧景琰正在用早膳，曹正淳侍立一旁，低声汇报着。
......玄心宗已封闭山门，对外宣称长老闭关。朝中诸位大臣，今日都格外安静。曹正淳的声音尖细中带着谨慎，倒是几位御史，原本准备了弹劾镇北侯嚣张跋扈的折子，今早都悄悄撤回去了。
萧景琰夹起一块水晶糕，动作优雅，眼神却晦暗不明：看来，咱们这位镇北侯，是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他放下玉箸，接过宫女递上的丝巾擦了擦手：你说，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曹正淳腰弯得更低：老奴愚钝，不敢妄加揣测。
朕让你说。萧景琰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曹正淳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道：以镇北侯的性格，经此立威，应当会趁势巩固权位，或许会向陛下讨要更多的实权，比如......兵权。
萧景琰轻笑一声，笑声中却无半点暖意：是啊，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功高震主，权倾朝野，这是多少权臣梦寐以求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镇北侯府的方向：可是赵虎......他不是正常人。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而入，跪地呈上一份奏折：陛下，镇北侯递上奏折。
萧景琰挑眉，接过奏折展开。当他看清内容时，瞳孔微微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
巡查地方，体察民情，肃清江湖......他轻声念着奏折上的字眼，忽然笑了，好一个赵虎，好一个急流勇退！
曹正淳偷眼看去，只见皇帝手中的奏折上，赵虎的字迹苍劲有力，语气恭谨恳切，全然不似昨夜那个铁血杀伐的凶神。
他这是......以退为进？曹正淳试探着问。
萧景琰合上奏折，眼神复杂，他是真的想要离开。这京城，已经容不下他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准奏。
镇国公府，演武场内。
年过六旬的老国公陆擎天正在练枪，一杆镔铁长枪在他手中如同活物，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嘶嘶厉响。虽已须发皆白，但一招一式依旧刚猛无俦，尽显当年军中第一高手的风范。
父亲，陆家长子陆文昭快步走入演武场，神色急切，刚刚收到消息，赵虎上书请辞，要离京巡查地方！
枪势骤停，陆擎天收枪而立，面不红气不喘：皇帝准了？
准了！陆文昭语气中带着不甘，父亲，赵虎如今是我们武勋集团对抗文官的重要助力，他这一走......
陆擎天将长枪掷给一旁的侍从，拿起毛巾擦汗，目光深邃：文昭，你觉得赵虎为什么要走？
这......陆文昭迟疑道，或许是觉得京城局势复杂，想要暂避风头？
愚蠢！陆擎天冷哼一声，他若真是畏惧局势，就不会昨夜斩杀玄心宗长老，今晨送头回宗！
他走到儿子面前，目光如电：他是看得太明白了。功高震主，权大逼君，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他现在留下，要么被皇帝猜忌至死，要么就只能......
陆擎天没有说下去，但陆文昭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此子不仅武力超群，心智更是远超常人。陆擎天望向镇北侯府的方向，语气中带着欣赏与遗憾，他这一走，是保全自身，也是给皇帝一个台阶。可惜啊，若是他能留在朝中，我武勋一脉何愁不能压制那些文官？
吏部尚书张世贤府邸，书房内。
几位文官集团的核心人物齐聚一堂，气氛却不像想象中那般轻松。
张公，赵虎请辞离京，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好事啊！礼部侍郎李明远不解地问道，为何您看起来忧心忡忡？
张世贤放下茶盏，叹了口气：我担心的，正是他走得太过干脆。
他环视众人，缓缓道：若是他恋栈权位，我们还能以权臣跋扈的名义联合各方势力慢慢对付他。可他如今主动请辞，姿态做得十足，反倒显得我们之前对他的打压是小人之心了。
工部尚书王焕之点头附和：张公所言极是。而且他离京之后，天高皇帝远，以他的能力和手段，说不定反而能做出更大的事业。到时携大势归来，只怕更加难以制衡。
更重要的是，张世贤压低了声音，他这一走，武勋集团失去强援，势必会更加抱团对抗我们。朝堂平衡被打破，恐怕会生出更多事端。
众人沉默，书房内的气氛越发凝重。他们忽然发现，那个煞星离开京城，似乎并不是他们期待已久的胜利。
京城最大的茶馆一品香内，说书先生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述着昨夜镇北侯府的大战。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镇北侯不闪不避，一拳轰出！这一拳，汇聚了二十年的功力！拳风过处，飞沙走石，那玄心宗长老的护体真元如同纸糊一般，砰然破碎！
台下听众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惊叹。
茶馆角落，几个身着各色服饰的江湖人默默听着，彼此交换着眼神。
铁躯斩真元...若此事属实，这赵虎的实力恐怕已经直追各派掌门了。一个背负长剑的青衣男子低声道。
玄心宗这次是踢到铁板了。另一个魁梧汉子冷笑，千年大派，被一个年轻人逼得封闭山门，真是颜面扫地。
一个一直沉默的白衣女子忽然开口：最新消息，赵虎已经上书皇帝，请求离京巡查地方。
众人皆是一怔。
他这是要...游历江湖？青衣男子皱眉。
巨鳄入江，风波将起啊。白衣女子轻叹一声，通知各自门派，早做准备。这位镇北侯所到之处，恐怕不会太平。
镇北侯府后院，一群玩家正兴奋地讨论着。
听说了吗？老大要带我们出去旅游了！一个Id叫搬砖小能手的生活玩家兴奋地说。
什么旅游，那叫巡查地方！pK狂魔拍了下他的脑袋，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去，侯爷说了，只带精锐。
小李飞刀不飞推了推眼镜，分析道：根据游戏背景，京城是安全区，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江湖。这意味着我们将接触更多高级任务和副本。
太好了！pK狂魔摩拳擦掌，在京城都快憋坏了，天天就是站岗和打那些不开眼的小毛贼。是时候让外面的Npc见识一下我们第四天灾的厉害了！
先别高兴太早，小李飞刀不飞泼冷水道，外面的危险程度肯定比京城高得多。我建议出发前，大家都把装备修一修，药品备足。
众玩家纷纷点头，各自打开系统界面，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远行做准备。
——镇北侯府——
赵虎看着面前已经整理好的行装，对杨凌和陈铁吩咐道：
我走之后，京城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杨凌，朝中的动向你要时刻关注，但有异动，立即传讯于我。陈铁，工坊和装备的事情你多费心，新式弩箭的研发不能停。
侯爷放心，杨凌郑重道，属下必定竭尽全力，守住侯爷在京城的基本盘。
陈铁拍着胸脯：侯爷，您就瞧好吧！等您回来，我一定让咱们的兄弟都换上最好的装备！
赵虎点点头，又对林红玉道：红玉，你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林红玉眼中闪过欣喜，她早就厌倦了京城中虚伪的应酬和无处不在的算计：
当夜，赵虎独自站在院中，仰望星空。京城的夜空被万家灯火映得发红，看不到几颗星星。他感受着体内那层薄如蝉翼的瓶颈，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闭门苦修，而是更广阔的天地，更激烈的碰撞。
秩序...他轻声自语，不是画地为牢，而是海纳百川。
这是他近来领悟的道理。在京城的权力漩涡中，他为了维持表面的秩序，反而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偏离了以力量守护秩序的初心。
是时候跳出这个樊笼，回归本真了。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镇北侯府门前的石狮子上时，几辆看似普通的马车悄然从侧门驶出。赵虎一身青衫，打扮如同寻常游学士子，林红玉则作江湖女侠装扮，英姿飒爽。随行的除了十余名玩家精锐，再无他人。
马车驶出城门，踏上官道，将巍峨的京城渐渐抛在身后。
赵虎掀开车帘，回望了一眼那越来越小的城墙，眼神平静。
江湖远阔，他终于可以放手施为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京城各处，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支不起眼的车队离去，心思各异。
巨鳄入江，这江湖，怕是再难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