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二章 双王求援
黑风堡，偏厅。
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地坐在左右两侧，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连侍立在旁的堡内仆役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压抑的沉默。
左侧，是大皇子的使者。为首者是一名面白无须、身着锦袍的中年文官，约莫四十岁上下，眼神锐利，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抿着，带着一股久居人上的倨傲。他是大皇子的舅舅，当朝吏部侍郎，李文渊。他身后站着两名气息沉稳的护卫，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高手。
右侧，则是三皇子的使者。领头的是个穿着边军制式皮甲、风尘仆仆的武将，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为他平添了几分煞气。他是三皇子母族的心腹爱将，镇守西疆的游击将军，庞烈。他身后同样跟着两名精悍的亲兵，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这两拨人几乎同时抵达黑风堡，目的不言而喻——在皇位争夺的白热化阶段，争取（或者说胁迫）这位新近崛起、手握强兵、江湖称尊的“铁骨尊者”赵虎站队。
脚步声响起，赵虎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缓步走入偏厅。他没有刻意释放气息，但那股历经杀伐、执掌权柄沉淀下来的威严，以及真元境四层修士自然流露的压迫感，让厅内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让二位久等了。”赵虎在主位坐下，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文渊率先起身，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却带着文官特有的疏离感：“下官李文渊，奉大皇子殿下之命，特来拜会黑风侯。”他刻意强调了“下官”和“拜会”，试图在礼仪上占据一丝主动，但眼底深处的那抹焦急却难以完全掩饰。
庞烈也站起身，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声音洪亮：“末将庞烈，受三皇子殿下所托，前来拜见侯爷！”他的态度看似恭敬，但那道刀疤随着他说话微微扭动，透着一股军伍的蛮横气息。
赵虎微微颔首，示意二人坐下。“京城之事，本侯已有耳闻。陛下龙体欠安，实乃国朝之不幸。不知二位殿下，派使者前来我这北疆苦寒之地，所为何事？”他直接切入主题，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
李文渊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沉声道：“侯爷明鉴。如今京城奸佞当道，有小人蒙蔽圣听，意图不轨。大皇子殿下身为嫡长，仁孝聪慧，理当继承大统，稳定朝局。然宵小之辈拥兵自重，阻塞宫禁，致使殿下无法尽孝床前，忧心如焚。”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赵虎的神色，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便加重了语气：“殿下深知侯爷忠勇为国，武功盖世，麾下黑风军更是天下精锐。因此，特命下官前来，恳请侯爷率义师入京，清君侧，靖国难！”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以明黄绸缎包裹的密信，双手呈上：“殿下有言，若侯爷肯鼎力相助，事成之后，愿与侯爷共享江山，封侯爷为……‘一字并肩摄政王’！与殿下共掌朝纲，治理天下！”
“一字并肩摄政王！”庞烈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这筹码开得不可谓不重！几乎是将一半的江山权柄许诺了出去！
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赵虎，等待他的反应。
赵虎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没有去接那封信，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庞烈：“庞将军，三皇子殿下……又有什么指教？”
庞烈猛地站起身，声若洪钟：“侯爷！休要听信此人一面之词！大皇子外戚干政，结党营私，早已惹得天怒人怨！三皇子殿下英明神武，在军中素有威望，方是众望所归之明主！如今京城局势，皆因大皇子一党倒行逆施所致！”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赵虎：“三皇子殿下敬重侯爷是英雄豪杰，特命末将前来，请侯爷助殿下拨乱反正！殿下承诺，若得侯爷相助，待登基之后，愿与侯爷……平分天下！北疆乃至西域十三州，尽归侯爷统辖，朝廷绝不干涉！殿下可与侯爷，约为兄弟！”
“平分天下！”李文渊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庞烈！你放肆！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敢出口？！你这是要裂土封疆，陷三皇子于不忠不义吗？！”
庞烈毫不示弱地瞪回去：“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总好过某些人许下空头承诺，事后兔死狗烹！”
“你！”
眼看两人就要在厅内吵起来，赵虎终于轻轻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让剑拔弩张的两人闭上了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赵虎看着眼前这两位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力角逐的使者，看着他们一个许以王爵权柄，一个诺以半壁江山，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字并肩王……平分天下……”他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足以让世间绝大多数人疯狂的筹码，摇了摇头。
“听起来，都很诱人。”
李文渊和庞烈心中微微一松，以为他心动了。
然而，赵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可惜啊……”赵虎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嘲讽，“本侯这个人，野惯了，受不得拘束。”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黑风堡远处正在集结、杀气冲天的黑风军团，慢悠悠地说道：
“去京城，打生打死，赢了，不过是在别人的棋盘上，当一颗风光点的棋子。”
“输了，更是万事皆休，连累我这一帮跟着我吃饭的兄弟。”
“这赔本的买卖……”
他转过身，目光如同两道冷电，扫过李文渊和庞烈：
“本侯，不做。”
李文渊急了：“侯爷！您……”
庞烈也忍不住道：“侯爷！机不可失啊！若让大皇子（三皇子）得逞，他日必定清算北疆！”
赵虎摆了摆手，打断他们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不必多言。”
“二位殿下的‘好意’，本侯心领了。”
“至于京城谁当皇帝……”
他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再次扬起：
“你们回去告诉各自的主子。”
“他当他的皇帝，”
“我做我的土霸王。”
“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谁觉得龙椅坐稳了，想来找本侯的麻烦……”
赵虎没有再说下去，但他身上那股骤然升腾起的、混合着铁血煞气与真元威压的气势，如同无形的山岳，瞬间笼罩了整个偏厅！
李文渊和庞烈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被洪荒猛兽盯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们身后的护卫更是下意识地手按刀柄，如临大敌！
气势一放即收。
赵虎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当然，若是两位殿下觉得京城待着无聊，想请本侯去‘观礼’……”赵虎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玩味，“或许，本侯会考虑，派几个‘不懂规矩’的手下，去南方……旅旅游。”
李文渊和庞烈都是人精，瞬间听懂了赵虎的弦外之音——他不会直接插手，但谁也别想逼他站队，否则，他就有能力让谁的后方不得安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他们无可奈何！
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都只能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侯爷……之意，下官（末将）明白了。”李文渊艰涩地说道。
“定当……如实转告殿下。”庞烈也闷声回应。
他们知道，这趟差事，办砸了。这位铁骨尊者，根本就不是他们能用常理揣度，能用权势财富打动的人。他就像一头盘踞在北疆的恶龙，冷眼看着京城的风云变幻，随时可能伸出爪子，搅动整个天下。
“既如此，二位请回吧。”赵虎下了逐客令，“黑风堡地处偏僻，就不多留二位了。”
李文渊和庞烈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隐隐的恐惧，最终只能躬身行礼，带着满心的挫败和不安，退出了偏厅。
赵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共享江山？平分天下？”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这天下，何时需要别人来‘分’了？”
“本侯想要的，”
“自会亲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