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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的春意,终究没能敌过倒卷的寒流。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镇国女将军府新落成的玄铁凰首飞檐,沉甸甸的,将连日阴雨后好不容易透出的一丝晴光彻底掐灭。府邸深处,那股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着每一根新漆的梁柱,渗透进每一寸尚未散尽木料清香的空气,与沉水香徒劳的抵抗交织,沉得让人心头发慌。

暖阁内,炭火盆烧得通红,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楚明昭那张近乎透明的蜡黄脸庞。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面前巨大沙盘上,那一片被特意标注成刺目猩红的区域——黑石隘口以西,野狐峪。沙盘由特制胶泥塑形,山川起伏,沟壑纵横,关隘城池皆以微缩木牌标识,其上插着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代表大胤镇北军的靛青色龙旗,代表西戎残余势力的狰狞狼头旗,以及代表新设烽燧哨卡的女将军府银剑小旗。

蚀骨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从骨髓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出,即使裹着厚重的玄色貂裘,倚靠在堆叠的锦被软枕之中,依旧无法驱散。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锐痛,每一次试图凝神思考,眼前便阵阵发黑。左肩胛下那道深可见骨的箭伤,在湿冷的天气里隐隐作痛,如同永不熄灭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鹰愁涧的身份暴露与这副残躯的油尽灯枯。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暖阁的死寂。楚明昭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后背,单薄的肩胛骨在厚重的貂裘下剧烈起伏。她死死用手帕捂住嘴,深陷的眼窝因痛苦紧紧闭起,额角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浸湿了鬓边散乱的乌发。待那阵要将魂魄都咳出来的痉挛稍平,素白的丝帕中央,已赫然洇开一团刺目的暗红淤血,浓重的铁锈腥气瞬间弥散开来。

“殿下!” 林红缨冰冷的身影如同最稳固的磐石,瞬间移至榻前。她一手稳稳托住楚明昭摇摇欲坠的上身,另一手已将温热的药盏递至唇边。浓黑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苦涩,几乎能灼穿喉咙。

楚明昭喘息着,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推开了药盏。深陷的眼窝抬起,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目光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虚弱的表象,死死钉在沙盘上野狐峪那几面狰狞的狼头小旗上。

“八百里…加急…野狐峪…” 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器,“西戎…赤炎部…残骑…三千…绕过…黑石隘口…侧翼…烽燧…突袭…野狐峪…粮仓…”

“守将…王贲…族侄…王猛…率…五百…步卒…据守…谷口…伤亡…近半…烽燧…传讯…最后…一句…粮仓…危…”

林红缨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军情简报,不带丝毫感情地补充:“赤炎部秃发乌孤麾下,皆轻骑,擅奔袭,劫掠如火。野狐峪粮仓,存新麦三万石,腌肉五千斤,乃供应黑石隘口、鹰愁涧一线半月之需。若失,北境七关,军心必乱。距此最近的鹰扬营铁骑,驰援需一日夜。黑石隘口守军,受西戎主力牵制,无法分兵。”

楚明昭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死死攥着染血的手帕,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野狐峪…又是野狐峪!三年前,韩肃以三百步卒断后,血染峡谷,尸骨无存…如今,他的族侄王猛,带着五百残兵,再次被推到了同样的绝地!而粮仓…那是前线将士的命脉!一旦有失,西戎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焚毁粮秣,动摇整个北境防线!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意、冰冷焦虑与深入骨髓无力的情绪,如同毒藤般死死缠绕住她残存的心神。这副残躯…连握笔都艰难…又如何能跨马提枪,亲赴千里之外的烽烟?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袍泽血染沙场,看着粮仓化为灰烬?看着韩肃那样的悲剧…重演?!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指环。“山河同归,死生同契”的微凸篆文清晰地硌着指腹,带来一丝微弱却固执的牵绊。肃州沙暴中的血染骨笛…《折柳曲》的呜咽…石老狗密报上力透纸背的“当归”二字…如同遥远的风铃,在意识深处模糊回响,却在此刻激不起半分波澜。身体油尽灯枯,灵魂亦被这千钧重担压得不堪重负。

“传…韩青…” 楚明昭嘶哑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林红缨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却未多问,身形微动,已如鬼魅般消失于暖阁门口。

片刻之后,一个略显单薄、穿着崭新靛青色讲武堂文事学员服的身影,有些局促地跟在林红缨身后,踏入这弥漫着浓烈药味与肃杀气息的暖阁。

韩青。不过十七岁的少年,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带着几分文弱之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眼神中混杂着紧张、不安,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抵触。自从被“塞”进这女子讲武堂,进入辎重核算房当了个小小的见习文书,他便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沉默寡言,将自己缩在角落的算盘与账册之后,竭力避开那些或好奇、或审视、甚至隐含不屑的女兵目光。此刻被骤然传唤至这象征着女将军府最高权柄的暖阁,面对那道即使病弱也散发着无形威压的玄色身影,他下意识地垂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洗得发白的袖口。

“韩…青…” 楚明昭嘶哑破碎的声音响起,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

韩青身体一僵,头垂得更低:“末…末学…在。”声音带着少年人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和紧张。

“抬起头。”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韩青深吸一口气,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甫一触及楚明昭深陷眼窝中那片布满血丝的寒潭,便如同被烫到般迅速移开,落在了她身前那座巨大的沙盘之上。当他的视线扫过沙盘上那片猩红区域,尤其是看到“野狐峪”三个微雕小字时,瞳孔骤然一缩!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父亲…就是在那片峡谷…尸骨无存!

“认得…此地?” 楚明昭的声音冰冷,如同寒铁相击。

“…认…认得。” 韩青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家父…殉国…之处。”

“很好。” 楚明昭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沙盘上野狐峪谷口的位置,那里插着一面代表守军的、已经倾斜的靛青小旗,“王猛…你…族叔…率…五百…残兵…守此…谷口…已…一日夜…伤亡…近半…”

她顿了顿,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韩青骤然变得惨白的脸,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一字一顿地砸下:

“西戎…赤炎…轻骑…三千…围谷…粮仓…危在…旦夕…”

“鹰扬营…铁骑…援兵…需…一日夜…”

“黑石隘口…主力…被…西戎…王帐…亲军…牵制…无法…抽身…”

“告诉…本宫…” 楚明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狠厉,每一个音节都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韩青的耳膜与心脏,“你…父亲…当年…用…三百…血肉…换来的…一日夜…今日…你…族叔…用…五百…残躯…还能…换回…几个…时辰?!”

轰隆——!!!

如同亿万道惊雷在韩青灵魂深处同时炸响!父亲临行前粗糙的大手最后一次揉乱他头发的触感,母亲接到噩耗后一夜白头的凄惶,祠堂里那冰冷无物的牌位…还有此刻,沙盘上那面摇摇欲坠的靛青小旗…族叔王猛那张豪爽带笑的脸…野狐峪粮仓熊熊燃烧的幻象…无数画面疯狂地冲撞、撕扯!

巨大的悲恸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瞬间将他吞没!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楚明昭,嘴唇哆嗦着,嘶声吼道:“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算账的!我又不是武将!我连刀都提不动!你告诉我啊!我能怎么办?!看着他们去死吗?!就像看着我爹那样?!”

嘶吼声中,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汹涌而下。那压抑了三年的痛苦、愤怒、不甘与绝望,在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暖阁内,死寂无声。唯有少年悲愤绝望的嘶吼在回荡,唯有炭火盆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崩溃的少年。那目光深处,没有责备,没有怜悯,只有一片被血火反复淬炼后的、近乎冷酷的沉静。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坚定地,指向沙盘上野狐峪粮仓后方,一条极其隐蔽、标注着细小“泄洪故道”字样的蜿蜒沟壑。

“你…通…文墨…晓…算学…” 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韩青混乱的心神之上,“告诉…本宫…”

“此地…距…上游…旧堰口…几何?”

“若…此刻…北境…黑石隘口…正西…五十里…天象…如何?” 她的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林红缨。

林红缨冰冷的眼眸扫过暖阁角落一座精巧的铜制浑天仪,其上星宿流转,云气蒸腾,沉声道:“半个时辰前,黑石隘口烽燧传讯:西风转急,铅云如墨,隐有雷声。按北境天时…暴雨将至,且…雨势极猛!”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沉渊古剑骤然出鞘!她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猛地按在沙盘上那条“泄洪故道”的尽头,手指因用力而深深陷入胶泥之中!

“告诉…本宫!”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死死钉在韩青布满泪痕的脸上,“若…掘开…旧堰口…放任…暴雨…山洪…灌入…此道…”

“洪峰…需…几时…抵达…野狐峪…粮仓…以西…三里…赤炎部…临时…马场?!”

“洪峰…过境…其…裹挟…泥沙…断木…威力…几何?!”

“赤炎部…轻骑…失去…战马…陷于…泥泞…乱石…之中…战力…尚存…几分?!”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箭矢,精准地射穿了韩青的悲愤与绝望!他沾满泪水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沙盘上那条毫不起眼的沟壑,再看向楚明昭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一个惊世骇俗、胆大包天的计划雏形,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沌的脑海!

他父亲是武将,但他自幼体弱,母亲只让他读书。他读《水经注》,读《九章算术》,读《营造法式》…那些枯燥的数字、地理、工事…此刻,竟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他猛地扑到沙盘前,沾着泪水和冷汗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迅速地沿着那条泄洪故道丈量着距离,脑海中疯狂计算着上游旧堰口到野狐峪的距离、可能的降雨量、山洪形成的速度、洪峰推进的流速、裹挟物的冲击力…

“旧堰口…至…马场…直线…三十五里…但…泄洪道…蜿蜒…实际…水路…约…四十八里!” 韩青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专注,嘶哑而快速,手指在沙盘上划出轨迹,“若…暴雨…成洪…峰头…初速…缓…后…借…地势…陡降…中段…流速…可…倍增!过…‘鹰嘴岩’…狭窄处…裹挟…泥沙…断木…威力…再增!”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楚明昭,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若…此刻…上游…雨势…已起…一个时辰内…洪峰…必至!裹挟之力…足以…冲垮…未加固之…临时马栏!陷…三千…轻骑…于…齐腰…甚至…过胸…之…泥泞…乱石…洪水…之中!战马…惊惶…冲撞…骑手…坠马…十成…战力…能存…三成…便是…奇迹!”

嘶吼般的计算声落下,暖阁内一片死寂!唯有韩青剧烈喘息的声音和炭火盆的噼啪作响。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瞳孔深处那骇人的光芒骤然沉淀,化为一片被冰层覆盖的、极致的冷静与杀伐决断!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猛地抓起沙盘旁代表传令兵的一支朱漆令箭!

“林红缨!” 嘶哑的声音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响彻暖阁!

“在!”

“持…本宫…虎符!飞鸽…传令…黑石隘口…西烽燧…丙字…哨!” 楚明昭沾血的唇齿间,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寒冰,“命…哨尉…苏妙!点…她麾下…最擅…攀援…潜行…爆破…之…女兵…三十人!轻装…简从!只带…火油!磷粉!雷火弹!半刻之内…出发!”

“目标…野狐峪…上游…旧堰口!不惜…一切…代价!一个时辰内…掘开…堰体!引…洪水…入…泄洪故道!”

“再令!” 她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钉在沙盘上野狐峪谷口那面倾斜的靛青小旗旁,“王猛!收拢…残兵!放弃…谷口…第一…防线!全员…退守…粮仓…第二…壁垒!固守…待变!烽火…为号!”

“最后…令!” 她的指尖猛地戳向泄洪故道末端,赤炎部马场的位置,“待…洪水…过境…赤炎部…大乱…之时…”

“苏妙…率队…趁乱…突袭…敌营…辎重…所在!焚其…备用…箭矢!粮草!夺其…帅旗!而后…不必恋战…即刻…遁入…泄洪道…以西…密林!接应…自会…抵达!”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从这副油尽灯枯的残躯中奔涌而出!精准!狠辣!环环相扣!将天时、地利、洪水、敌情、乃至己方仅存的三十名精锐女兵的力量,计算到了极致!这已非人力,而是近乎妖异的战场直觉与控局能力!

林红缨冰冷的脸颊紧绷如铁,眼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撼与敬服!她双手接过那支沉重的令箭和虎符,单膝跪地:“末将领命!” 身影如电,瞬间消失在暖阁门口。

命令已出。楚明昭紧绷到极致的心神骤然一松,巨大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眼前阵阵发黑,喉头那股熟悉的腥甜再也无法压制!

“咳…噗——!”

一大口滚烫的、近乎纯黑的淤血,猛地从她紧抿的唇齿间狂喷而出!如同绝望的泼墨,狠狠溅射在身前巨大的沙盘之上!点点暗红,染污了代表野狐峪的猩红区域,也溅在了旁边韩青那身崭新的靛青色学员服前襟!

“殿下!” 侍立一旁的侍女骇然惊呼!

韩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喷血惊得倒退一步,沾着血渍的前襟如同烙铁般滚烫!他呆呆地看着沙盘上那片被血污覆盖的战场,再看向软榻上那道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玄色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狠狠撞碎了他心中所有的抵触、悲愤与无力!

是她…在用这副残破的身躯…用最后的心血…为野狐峪…为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搏那一线生机!那一道道精准到令人胆寒的命令…那将洪水化为兵锋的疯狂计划…竟是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暖阁中,由这盏随时会熄灭的残灯…发出的!

“殿下…” 韩青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和前所未有的敬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楚明昭靠在染血的软枕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她沾满血污的手,极其艰难地抬起,无力地挥了挥。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缓缓阖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窝下投下浓重的阴影,沾着未干的冷汗与血珠。

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交给那三十名…即将在暴雨与洪水中…搏命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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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峪,上游,旧堰口。

铅灰色的天穹如同浸透了墨汁,低低压着嶙峋的山脊。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在裸露的岩石和苏妙等人冰冷的玄铁轻甲之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噼啪声响。雨水顺着甲叶的缝隙疯狂涌入,浸透了里衣,带来刺骨的寒意。脚下是湿滑粘稠的泥泞,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巨大的旧堰体横亘在山谷之间,由巨大的条石垒砌,年久失修,缝隙间爬满了湿滑的青苔和顽强的灌木。下方,便是那条深幽的泄洪故道,此刻已被上游汇聚的浑浊山溪灌满,水流湍急,发出沉闷的咆哮。

“快!丙字位!三号点!埋设雷火弹!药量加倍!” 苏妙的声音穿透风雨,冰冷而清晰。她玄铁面甲下的下颌线条绷紧,雨水顺着面甲边缘不断淌下。三十名女兵如同鬼魅般散开,两人一组,利用风雨的掩护和精湛的攀援技巧,如同壁虎般紧贴在湿滑的堰体上,将一枚枚特制的、包裹着厚厚防水油布的雷火弹,塞进预先勘测好的、结构最脆弱的石缝深处!连接引线的动作快如闪电。

“头儿!西面坡上有动静!像是西戎的游骑哨!” 趴在最高处一块凸岩后警戒的小荷(赵青禾)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传来,稚嫩的脸庞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眼神却锐利如鹰。

“几个人?” 苏妙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五个!轻装!正往这边摸过来!距离…三百步!” 小荷迅速回报。

苏妙沾满泥水的手猛地攥紧腰间的刀柄,深陷在面甲后的眸子里寒光一闪。不能退!也来不及清除!一旦被缠上,惊动下方围困野狐峪的主力,计划全盘皆输!

“阿蛮!” 苏妙的声音带着决断。

“在!” 如同铁塔般的魁梧身影无声地移动到苏妙身侧。

“带…丙三、丙四!摸过去!无声…解决!尸体…抛入…泄洪道!” 命令冰冷,字字带血。

“明白!” 阿蛮眼中凶光一闪,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两名同样身材健硕、眼神凶狠的女兵,如同三头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没入西侧风雨交加的陡坡密林之中。

风雨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片刻之后,阿蛮三人如同滴着水的恶鬼,无声地返回,对着苏妙比划了一个完成的手势。泄洪道浑浊的水流中,似乎多了几团不起眼的、随波沉浮的暗影。

“雷火弹…布设…完毕!” 负责爆破的女兵压低声音回报。

苏妙沾满泥水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对着下方泄洪道汹涌的浊流,狠狠向下一挥!

“爆!”

轰!轰!轰!轰!轰!

五声沉闷到极致、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巨响,几乎被狂暴的风雨声完全掩盖!旧堰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预先埋设的雷火弹在坚固条石最脆弱的内核处同时引爆!巨大的冲击力并非向外扩散,而是精准地作用于石缝和结构节点!

咔嚓——!轰隆隆——!

令人牙酸的岩石断裂声如同巨兽垂死的哀鸣!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道横亘了不知多少年的巨大堰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从中央部位开始,轰然坍塌!数十块巨大的条石裹挟着无数碎石泥沙,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狠狠砸入下方汹涌的泄洪故道!

轰——!!!

积蓄了半日暴雨之力的浑浊山洪,如同被禁锢了万年的怒龙,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滔天的浊浪裹挟着断裂的巨木、山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顺着陡然开阔的泄洪故道,以排山倒海之势,疯狂地向下游奔涌而去!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撤!” 苏妙没有丝毫犹豫,厉喝一声!三十名女兵如同训练了千百遍,迅速收拢,毫不留恋地放弃堰口,沿着预先勘探好的、远离泄洪道的高坡密林路线,向着野狐峪方向,顶着瓢泼大雨,疾速潜行!

她们身后,是那条被彻底唤醒、奔腾咆哮的洪水怒龙,正裹挟着毁灭的力量,冲向赤炎部毫无防备的临时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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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峪,粮仓第二壁垒。

残破的土石壁垒上,布满了刀劈斧凿和箭矢留下的痕迹。王猛拄着一柄缺口累累的斩马刀,靠在一处箭垛后,大口喘息着。他左臂裹着渗血的布条,脸上糊满了泥浆和血污,仅存的百余兵士个个带伤,沉默地倚在冰冷的墙后,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绝望。壁垒下方,是密密麻麻、如同蝗群般的西戎轻骑,狼头旗帜在风雨中狂舞,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泼洒上来,压得人抬不起头。粮仓高大的木门就在身后,里面是堆积如山的粮秣,也是他们最后需要守护的东西。

“头儿!烽燧…烽燧亮了!是…最高预警!赤色烽烟!” 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士兵指着远处风雨中一道冲天而起的、即使在晦暗天光下也异常醒目的赤红色烟柱,嘶哑地喊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上游…上游出事了?!”

王猛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刺破雨幕的赤色烽烟!最高预警?!上游?!难道是…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难道是侯爷?!

“收缩!所有人!退守…粮仓大门!死守最后一道防线!” 王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带着一丝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疯狂,“给老子顶住!援兵…马上就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巨大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滚雷般从西北方向席卷而来!那声音,盖过了风雨,盖过了厮杀,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天地之威!

壁垒下的西戎骑兵也察觉到了异样,攻势为之一滞,惊疑不定地望向西北。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下一刻!

滔天的浊浪!如同从地狱中奔涌而出的黄泉之水!裹挟着断裂的巨木、翻滚的山石、甚至是被连根拔起的树木!以排山倒海、摧毁一切的恐怖威势,猛地从泄洪故道的尽头,冲入了赤炎部毫无防备的临时马场!

“长生天啊——!”

“洪水!是洪水!”

“马!我的马!”

惊恐绝望的嚎叫瞬间取代了喊杀声!训练有素的西戎战马在天地之威面前彻底惊惶!嘶鸣着,冲撞着,将背上的骑手狠狠甩落!浑浊的洪水瞬间淹没了马场,齐腰深的水流裹挟着泥沙碎石,如同无数只巨手,将猝不及防的西戎骑兵拖拽、冲倒、淹没!临时搭建的马栏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整个赤炎部后方营地,瞬间陷入一片灭顶的混乱与绝望的泥沼!

“就是现在!” 王猛布满血污的脸上爆发出骇人的光芒,猛地举起手中的斩马刀,“弟兄们!援兵来了!给老子杀出去!接应援兵!烧光这群狼崽子的箭楼粮草!”

壁垒大门轰然洞开!仅存的百余守军爆发出绝境反击的怒吼,如同出闸的猛虎,狠狠扑向陷入混乱的敌营侧翼!

而与此同时,在洪水肆虐的边缘,风雨交加的密林之中,三十道如同鬼魅般的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渗透而出!为首正是苏妙!她冰冷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如同炼狱般的敌营,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营地中央那几座用厚毡覆盖、重兵把守的辎重营帐,以及旁边一座高耸的、悬挂着狰狞狼头帅旗的望楼!

“阿蛮!带丙一至丙十!目标…辎重营!火油瓶!磷粉!给老娘烧!” 苏妙的声音如同寒冰。

“得令!” 阿蛮狞笑一声,眼中凶光爆射,带着十名健硕如熊罴的女兵,如同下山猛虎,直扑混乱中依旧有西戎士兵试图集结守护的辎重区域!

“丙十一至丙二十!随我!夺旗!” 苏妙长刀出鞘,寒光一闪,身先士卒,如同一道撕裂风雨的黑色闪电,直扑那座象征着赤炎部统帅所在的望楼!

“小荷!制高点!惊雀!压制望楼弓箭手!”

“诺!” 赵青禾稚嫩却无比冷静的声音传来,她小小的身影早已占据一处被洪水冲垮的矮墙废墟,冰冷的强弩上弦,弩矢死死锁定了望楼窗口闪动的弓箭手身影!

战斗在暴雨、洪水与混乱中爆发!短促!激烈!致命!

阿蛮如同人形凶兽,挥舞着特制的、带着沉重铁球链枷,所过之处,试图阻拦的西戎士兵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稻草人般倒飞出去!她身后的女兵两人一组,配合默契,一人持盾格挡,一人精准投掷!浸透了火油、内藏磷粉的特制陶罐,如同雨点般砸向辎重营帐!

“轰轰轰——!”

粘稠的火焰瞬间爆燃!遇水不熄,反而附着性极强,疯狂地舔舐着干燥的毡布、木料、箭矢、粮草!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赤炎部赖以持续作战的后勤命脉,在暴雨中熊熊燃烧!

另一边,苏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敌群中穿梭,每一次刀光闪过,必有一名试图阻挡的敌兵溅血倒地!她的目标极其明确——望楼!望楼上,秃发乌孤的亲卫队长看着下方炼狱般的景象,看着那面狰狞狼头旗,睚眦欲裂,疯狂地嘶吼着命令弓箭手放箭!

“咻咻咻——!”

数支劲弩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苏妙疾冲的身影!

“铛铛铛!” 紧随苏妙身侧的两名女兵瞬间举盾格挡!沉重的弩箭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爆鸣!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弩弦震动声响起!

望楼窗口,一名正欲再次放箭的西戎神箭手,眉心骤然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晃了晃,软软地栽倒下去!是赵青禾的“惊雀”响箭!精准!致命!

苏妙抓住这瞬间的空隙,足尖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上窜起!右手五指如钩,精准地抠住望楼湿滑的木柱缝隙,借力向上牵引!左足紧随其后,闪电般踏在另一处着力点!壁虎游墙!几个起落,已如灵猿般攀至望楼顶部平台!

“死——!” 秃发乌孤的亲卫队长目眦欲裂,挥舞着弯刀,带着两名亲卫,疯狂扑上!

刀光如雪!寒芒交错!

苏妙的身影在狭窄的平台上闪转腾挪,沉重的玄铁轻甲仿佛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丝毫不影响其惊人的灵活!她的刀法没有花哨,只有最简洁、最致命的劈砍!每一刀都带着女子特有的刁钻角度与恐怖的爆发力!

“铛!” 格开劈向头颅的弯刀!

“嗤啦!” 反手一刀,撕裂一名亲卫的咽喉!

“噗!” 侧身避开横扫,刀锋顺势捅入另一名亲卫的肋下!

瞬息之间!两名亲卫溅血倒地!只剩下那名亲卫队长,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地狱修罗般的玄甲身影,看着那双面甲后毫无感情、如同万年寒冰的眸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狼神的勇士!永不…” 他嘶吼着举起弯刀,试图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话音未落!

苏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左手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他持刀的手腕!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同时,右手的战刀带着一股冰冷的决绝,自下而上,狠狠捅入了他的下颌!刀尖透颅而出!

亲卫队长所有的嘶吼戛然而止,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身体软软地瘫倒。

苏妙看都没看脚下的尸体,染血的战刀反手一挥!

“咔嚓!”

悬挂望楼顶端、象征着赤炎部荣耀与指挥的狰狞狼头帅旗,连同粗壮的旗杆,被一刀斩断!沉重的旗帜翻滚着,带着令人心悸的绝望,重重砸落在下方泥泞混乱的敌营之中!

“撤!” 苏妙冰冷的声音穿透风雨。

下方,阿蛮等人已将辎重区域化作一片火海,正与王猛率领的守军残兵汇合,且战且退。

三十名女兵如同来时般迅捷,毫不恋战,在风雨和洪水的掩护下,如同退潮般迅速脱离战场,向着泄洪道以西的预定接应点,疾速遁去!

暴雨倾盆,洪水肆虐,粮仓壁垒前,只留下赤炎部一片狼藉的营地和那面深陷泥泞、象征着耻辱与惨败的狼头帅旗。野狐峪粮仓高大的木门,在风雨中巍然矗立,如同沉默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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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女将军府,暖阁。

巨大的沙盘前,气息奄奄的楚明昭被林红缨搀扶着,勉强倚在软榻上。她的脸色灰败,深陷的眼窝紧闭,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一只系着细小竹筒的灰鸽,扑棱棱地落在半开的窗棂上,羽毛湿漉漉的,带着北境风尘仆仆的气息。

林红缨解下竹筒,展开里面被油布包裹、字迹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的薄纸。冰冷的眼眸迅速扫过,随即,那双万年寒冰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翻涌起剧烈的波澜——是震撼,是狂喜,更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如释重负!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楚明昭耳边清晰地响起:

“殿下…野狐峪…捷报…”

“洪水…如期…而至…赤炎部…马场…尽毁…敌…陷入…泥泞…大乱…”

“苏妙…率队…趁乱…焚毁…敌…备用…箭矢…粮草…三座…”

“阵斩…赤炎部…亲卫队长…于…望楼…夺…秃发乌孤…帅旗…”

“王猛…部…趁势…反击…毙敌…无算…敌…溃退…”

“我部…女兵…三十人…无一…阵亡…仅…五人…轻伤…”

“野狐峪…粮仓…安然…无恙…”

捷报的声音如同天籁,每一个字都带着北境的风雨与胜利的血火气息。

软榻上,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布满了蛛网般血丝的瞳孔,涣散失焦,倒映着林红缨手中那张被雨水晕染的捷报,倒映着沙盘上那片被自己鲜血染污、此刻却仿佛被无形力量涤荡过的野狐峪区域。

沾满血污、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最终,死死攥住了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指环。

“山…河…同归…”

嘶哑破碎、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如同梦呓般,从她沾血的唇齿间逸出。

一滴冰冷的泪,混着额角未干的冷汗,无声地滑过苍白消瘦的脸颊,洇入玄色貂裘厚重的绒毛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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