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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厚重的城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将关外漫天的风沙与绝望的嘶鸣隔绝。幽深的甬道内,唯有疾驰战马蹄铁叩击夯土地面的闷响,如同沉闷的心跳,在狭窄的空间里激起压抑的回音。浓重的黑暗裹挟着陈年尘土和牲畜粪便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楚明昭残存的意识在这剧烈的颠簸与窒息般的黑暗中彻底沉沦。

她最后的感知,是身下战马温热的肌肉在奔腾中律动,以及那只紧紧箍在她腰间、沉稳如山岳般的手臂。那手臂的力量透过单薄的中衣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也带着一种奇异的、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与杀伐的屏障感。肺腑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被剧烈的颠簸无限放大,每一次战马的腾跃都像要将她本就脆弱的五脏六腑震碎。浓重的血腥气在喉头翻涌,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浑浊的河底,不断地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煎熬。颠簸骤然停止,一股截然不同的、干燥灼热的气流猛地灌入鼻腔,带着浓烈的沙土气息和一种…属于生命顽强挣扎的、淡淡的、被烈日炙烤过的草木苦涩味道。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视线模糊不清,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如同蒙着厚重的血色纱幔。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涣散的瞳孔茫然地倒映着头顶一片异常高远、呈现出纯净钴蓝色的苍穹。没有一丝云彩,蓝得近乎不真实,蓝得令人心悸。

身下是温热的、带着生命律动的起伏——是那匹神骏的黑马。她整个人被裹在那件宽大的灰褐色粗布斗篷里,如同一个脆弱的包裹,斜倚在身后宽阔坚实的胸膛上。斗篷隔绝了部分灼人的阳光和风沙,却也让她如同置身蒸笼,闷热窒息。腰间那只手臂依旧稳定地环抱着,未曾松懈分毫。

“水…” 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砂砾摩擦般的痛楚,极其微弱地从她沾血的唇齿间挤出。

一个冰凉的、粗糙的皮质水囊立刻凑到了她干裂的唇边。清冽的、带着雪山寒意的水流小心翼翼地注入她灼痛的喉咙。楚明昭贪婪地汲取着,冰凉的液体滑过如同火燎的食道,带来短暂的慰藉,却也引发了肺腑深处更剧烈的痉挛!

“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呛咳猛地爆发!她单薄的身体在斗篷里剧烈地弓起,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咳喘都牵扯着左胸那致命的旧创,带来灭顶般的剧痛!暗红的血沫无法抑制地从她紧咬的齿间溢出,星星点点,染红了粗糙的皮水囊口,也洇湿了包裹着她的灰褐色斗篷前襟。

环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一股沉稳而浑厚的内力如同温热的暖流,瞬间透过背心要穴渡入她枯竭如荒漠的经脉!那力量精纯磅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却又极其精准地避开了她脆弱的伤处,强行压制住那撕裂肺腑的剧痛与翻涌的气血!

楚明昭沾满冷汗和血污的额头无力地抵在身前冰冷的青铜面具上,剧烈的喘息如同破败的风箱。透过模糊的视线和青铜面具冰冷的弧度,她能感受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正死死锁定着她,目光如同实质的烙铁,充满了沉甸甸的怒意、压抑的焦灼,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被死死禁锢的痛楚。

“撑住。” 低沉沙哑、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透过面具砸下,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在她残存的意识上,“还没到地方。”

楚明昭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越过青铜面具人宽厚的肩膀,投向这片陌生的天地。

目之所及,是浩瀚无垠的金色沙海!沙丘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怒涛,在炽烈的阳光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一直延伸到天际线与那钴蓝色的苍穹相接。死寂,荒凉,吞噬一切生机。然而,就在这令人绝望的金色炼狱深处,大约数里之外,一片狭长而倔强的绿色,如同天神遗落的翡翠腰带,顽强地镶嵌在沙海之中!

那是一片绿洲!

绿洲边缘,数道浑浊的水流如同大地的血脉,从远处隐约可见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方向蜿蜒而来,在滚烫的沙地上艰难地开辟出生命的通道。水流两侧,稀疏但高大的胡杨林如同忠诚的卫士,虬结的枝干扭曲着伸向天空,金黄色的叶片在热风中簌簌作响,投下斑驳摇曳的荫凉。更靠近水流的洼地,是大片大片半枯半荣的芦苇丛和低矮的沙枣树丛,间或能看到几小块被粗糙开垦过的田地,点缀着蔫蔫的、不知名的耐旱作物。

而在绿洲靠近他们方向的边缘,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上,景象截然不同!

那里没有成型的房屋,只有一片低矮、杂乱、由破旧帐篷、捡拾来的枯枝和兽皮勉强搭建而成的窝棚群。如同生长在绿洲边缘的巨大疮疤,散发着贫穷、绝望与混乱的气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在窝棚间蹒跚移动,孩童的哭喊声、妇人压抑的啜泣声、男人粗哑的争吵声混合着牲畜的嘶鸣,在热浪中飘荡。空气中弥漫着粪便、汗臭、疾病和劣质炊烟混合的刺鼻味道。

流民营!

战马在绿洲边缘一处高大的沙丘背阴面停下,避开了正午最毒辣的日头。青铜面具人率先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利落。他并未立刻放下楚明昭,而是用那只依旧环抱着她的手臂,极其沉稳地将她托离马背,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双脚触及滚烫沙地的瞬间,楚明昭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全靠腰间那只手臂的支撑才未软倒。

“待着。” 命令简短冰冷。青铜面具人将她安置在沙丘背阴处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旁,让她背靠着滚烫的石壁。他解下自己的灰褐色斗篷,不由分说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度,将她单薄的身体连同那件染血的貂裘一起,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一张灰败得吓人的脸。

然后,他转身,大步走向那片混乱的流民营地。宽厚的背影在灼热的空气中拉长,灰褐色的粗布衣衫沾满沙尘,却丝毫掩不住那股渊渟岳峙、如同山岳般沉凝的威压。青铜面具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某种来自洪荒的神只图腾。

流民营地边缘,几个面黄肌瘦、眼神浑浊的汉子正为争夺一小块靠近水源的干硬地面推搡咒骂。青铜面具人的出现,如同巨石投入死水!

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张冰冷诡异的面具上,充满了惊疑、恐惧和本能的戒备。一个抱着枯瘦婴孩的妇人下意识地后退,将孩子死死搂在怀里,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恐。

青铜面具人脚步未停,径直走到那推搡的几人面前。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那几个汉子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揪扯对方衣襟的手,踉跄着后退,眼神躲闪,不敢与那面具后深不见底的眼眸对视。

“此地,” 低沉沙哑、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营地的嘈杂,如同重锤砸在每一个流民心头,“自今日始,为‘萧楚城’。”

萧楚城?!流民们面面相觑,茫然中带着一丝被这名字中蕴含的奇异力量所震慑的悸动。

青铜面具人的目光扫过那些枯槁绝望的脸庞,扫过那些在尘土中爬行的瘦弱孩童,最后落向绿洲深处那片尚未被开垦的肥沃洼地。

“有手有脚,有力气挖土伐木者,出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开渠引水!伐木筑基!建屋!垦荒!自食其力!妇孺老弱,清理营地,备炊煮食!违令者,驱逐!”

命令简单直接,没有任何煽动,却带着一种破开混沌、指明生路的决绝力量!短暂的死寂后,流民营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骚动!那些原本麻木绝望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光!有力气的汉子们下意识地挺直了佝偻的脊背,互相张望着,寻找着工具;妇人们抹去脸上的污垢,开始拉扯哭闹的孩童,寻找可以生火的地方…

青铜面具人不再理会营地的骚动,转身走回沙丘背阴处。他解下马鞍旁挂着的一个狭长皮囊,从中取出一张通体漆黑、造型古朴、弓臂异常粗壮的反曲弓!弓身由多层坚韧的木材和兽角叠加压制而成,打磨得光滑无比,弓弦是某种不知名野兽的筋鞣制而成,闪烁着乌沉沉的光泽。他将黑弓和一个装满粗糙箭矢的箭袋,随手扔在楚明昭脚边的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的。” 两个字,依旧冰冷。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微微抬起,布满血丝的瞳孔倒映着脚边那张散发着凶悍气息的黑弓。肺腑的剧痛让她呼吸艰难,但青铜面具人那近乎命令的姿态,却像一根针,刺破了她濒临崩溃的意志外壳,激起一丝本能的、属于楚明昭的桀骜。

她沾血的唇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讥诮,仿佛在说:就凭这副残躯?

青铜面具人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面具,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讥诮。他面具下的唇线似乎也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瞬。他没有解释,只是猛地抬手,指向绿洲边缘那片胡杨林外更远处的沙丘地带。

只见数十个半大少年和瘦弱的年轻男子,正畏畏缩缩地聚在一起,手中拿着简陋的自制木弓甚至削尖的木棍,对着百步外几个用枯草扎成的、歪歪扭扭的箭靶练习射箭。动作笨拙,力量微弱,射出的“箭矢”大多软绵绵地落在半途,激起一小片沙尘。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沮丧和茫然。

“废物。” 青铜面具人低沉的声音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箭。”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俯身!动作快如鬼魅!沾满沙尘的大手一把抄起楚明昭脚边的黑弓和箭袋!弓弦瞬间被拉成一轮饱满的满月!弓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一支粗糙的木杆箭矢被搭上!

没有瞄准!纯粹是千锤百炼出的本能!

弓弦震响!如同惊雷炸裂!

嗖——!

箭矢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闪电,撕裂灼热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跨越百步距离!

“噗!噗!噗!”

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声接连响起!

只见那支粗糙的木箭,竟如同烧红的钢钎穿透朽木,瞬间将三个并排的枯草箭靶从前到后,狠狠贯穿!余势未消,深深扎进箭靶后方的沙丘之中,只留下一个不断冒着青烟的孔洞和兀自颤抖的箭羽!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那片沙丘地带!所有练习射箭的少年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个被串成一串、兀自晃动的箭靶!巨大的震撼让他们连呼吸都忘了!

青铜面具人缓缓放下弓,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过那群呆若木鸡的少年,再缓缓转向靠在岩石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楚明昭。

“你教他们。” 命令再次砸下,不容置疑。他将那张犹自散发着凶悍余温的黑弓,轻轻放在楚明昭身前的沙地上,如同放下一个挑战,一个不容拒绝的托付。

灼热的风卷起沙粒,抽打在楚明昭裹着厚厚斗篷的单薄身体上。肺腑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甜锈味。青铜面具人丢下的那张漆黑反曲弓,如同烧红的烙铁躺在滚烫的黄沙上,散发着无声的挑衅与…期待。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张弓,布满了蛛网般血丝的瞳孔深处,翻涌着巨大的怒意与一种被强行点燃的、属于“惊凰”的桀骜。让她教?用这副油尽灯枯的残躯?去教一群连弓都拉不开的流民少年?

“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再次爆发,暗红的血沫溅落在身前粗糙的斗篷布料上,洇开刺目的斑点。她沾满冷汗和血污的额头抵着滚烫的岩石,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指节死死抠进身下的沙粒里。

青铜面具人沉默地伫立在一旁,灰褐色的斗篷在热风中微微拂动。那张冰冷的青铜面具如同亘古不变的岩石,隔绝了所有情绪,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清晰地倒映着她痛苦挣扎的狼狈模样。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催促,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仿佛在等待着她彻底崩溃,或者…浴火重生。

一股混杂着巨大屈辱与不甘的怒火,如同岩浆般在楚明昭濒临熄灭的胸腔里奔涌!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瞳孔如同淬火的刀锋,狠狠刺向那张青铜面具!

“拿…来…” 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如同砂纸磨过锈蚀的铁器,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气力。

她沾满沙粒和血污、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艰难地从厚重的斗篷下伸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抓向沙地上那张沉重的黑弓!

指尖触碰到冰冷坚硬弓臂的刹那,一股沉甸甸的、属于武器的凶悍气息瞬间顺着指尖涌入!这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如同火星溅入干柴,瞬间点燃了她骨子里沉寂已久的、属于战士的本能!

“唔…” 左胸致命的箭创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手臂剧烈地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沉重的弓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

青铜面具人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部分毒辣的阳光。他沾满沙尘的大手伸出,并非帮她拿起弓,而是极其稳定地托住了她颤抖的手腕下方!一股沉稳浑厚的力量传来,如同最坚固的基石,瞬间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手臂!

楚明昭沾血的唇死死咬住,深陷的眼窝中爆射出骇人的执念!借着那股支撑的力量,她猛地发力!枯瘦的手臂爆发出令人惊骇的力量,硬生生将那沉重的黑弓提了起来,横架在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膝上!

粗糙的弓弦硌着她冰冷的手指。她深吸一口气,灼热干燥的空气如同刀子刮过肺腑。她颤抖的手指艰难地搭上弓弦,试图拉动——

弓弦纹丝不动!如同焊死在了弓臂上!这张为青铜面具人那恐怖膂力量身打造的反曲硬弓,其张力远超寻常!以她此刻油尽灯枯的残躯,根本不可能撼动分毫!

巨大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指尖因用力而泛出死白色,身体因脱力而再次剧烈摇晃!肺腑的腥甜再也无法压制!

“噗——!” 又是一小口暗红的淤血,喷溅在漆黑的弓臂上,瞬间被滚烫的金属蒸干,留下深褐色的污痕。

青铜面具人托着她手腕的大手猛地收紧!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面具,死死钉在她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上,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冲破青铜的禁锢!他面具下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即将冲口而出,最终却化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般的叹息。

他松开了托住她手腕的手。沾满沙尘的大手极其迅捷地探入腰间的皮囊,取出一件东西。

那并非武器,而是一个由数根坚韧皮绳和数块打磨光滑、带有凹槽的硬木片组成的…简易辅助装置!皮绳末端连接着两个小巧的青铜钩爪。

在楚明昭惊愕的目光中,青铜面具人动作快如闪电,极其熟练地将那两个青铜钩爪扣在了黑弓弓弦的中段,然后将皮绳缠绕在自己递出的、粗壮的手腕上!硬木片则巧妙地卡在楚明昭握弓的左手指关节处,形成一个临时的杠杆支点!

“引!” 低沉沙哑的命令再次响起!

楚明昭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借助他的膂力,为她提供开弓的支点!一种被彻底轻视的怒火混合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在她胸中炸开!她不再犹豫,沾满血污的右手死死抓住弓弦,左手依托着那硬木片形成的杠杆支点,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配合着青铜面具人手腕沉稳而强大的后拉力量,猛地向后引弦!

“咯吱吱——!” 弓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张桀骜不驯的黑弓,竟在两人力量的叠加下,被硬生生拉开!弓弦绷紧如满月!

一支粗糙的木箭被楚明昭颤抖的手指搭上弓弦!她布满血丝的瞳孔死死锁定百步外沙丘上一个新的枯草箭靶!肺腑的剧痛让她的视线模糊摇晃,手臂颤抖得如同风中秋叶!

就在这摇摇欲坠的瞄准中——

青铜面具人托着她手腕下方的大手,极其细微地、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精准,向左下方轻轻一压!

楚明昭的手臂不由自主地随之微调!

就在这微调的刹那!她眼中模糊晃动的目标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力量锁定!

松手!

嗖——!

箭矢离弦!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

这一次,没有贯穿三个靶子的狂暴,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准!

“噗!”

箭矢精准无比地洞穿了枯草箭靶中心用木炭画出的、仅有拳头大小的黑色标记!箭杆穿透草靶,深深扎进后方的沙丘,箭尾兀自高频颤动着,发出低沉的嗡鸣!

百步之外,一片死寂!那群练习射箭的少年彻底石化!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

楚明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如同小溪般沿着鬓角滚落,砸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蒸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胸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但她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弓弦,感受着那上面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强大力量余温,以及…一种奇异的、心意相通的震颤。

“教他们。” 青铜面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奇异的喑哑。他松开了缠绕皮绳的手腕,也撤回了支撑在她手腕下方的大手。那张简易的辅助装置被他随手取下,塞回皮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最后扫了她一眼,目光复杂难辨,随即转身,大步走向绿洲深处那片等待开垦的洼地,灰褐色的斗篷很快消失在胡杨林摇曳的阴影里。

楚明昭靠在滚烫的岩石上,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那张沉重的黑弓压在她颤抖的膝盖上,冰冷坚硬。她深陷的眼窝望向那群依旧呆立在沙丘上、眼中充满了巨大震撼与一丝狂热崇拜的少年,再望向绿洲深处那个消失的灰褐色身影。

沾血的唇角,极其微弱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和…一丝被强行点燃的、属于“惊凰”的火焰。

她沾满沙粒和血污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那群少年,嘶哑破碎的声音穿透灼热的空气: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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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洲深处,靠近水源的一片相对干燥平坦的空地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数十名年龄不一的女子聚集在这里。她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刻着风霜和苦难的痕迹,眼中充满了麻木、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有的抱着枯瘦的婴孩,有的牵着懵懂的女童,有的则独自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奶腥味和一种深沉的绝望。

楚明昭并未亲自前来。她依旧靠在沙丘背阴的岩石旁,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杂音。林红缨——她不知何时已循着踪迹追至绿洲边缘,此刻正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沉默地侍立在楚明昭身侧,玄铁面甲下的眼眸充满了巨大的忧虑与随时准备出手的警惕。苏妙则站在那群女子前方,一身玄甲在绿洲的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英气的眉宇间带着沙场淬炼出的煞气和不耐。

“都听清了!” 苏妙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冰冷地劈开人群的嗡嗡低语,“想在这鬼地方活下去,指望男人护着?做梦!沙匪、野兽、隔壁营地的饿狼…哪个都能把你们生吞活剥!”

她冰冷的眼神扫过那些畏缩躲闪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从今天起,每日辰时,到此集合!教你们怎么用手边的东西,撕开敌人的喉咙!”

她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尺余长、形制奇特的短刃!那并非军中的制式横刀,更像是某种特制的、用于近身搏杀的匕首。刃身狭长略带弧度,单面开刃,背厚刃薄,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看好了!” 苏妙低喝一声,身体如同猎豹般瞬间启动!目标是她身前临时竖起的一个、用枯草和破布缠绕成的简陋人形靶!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致命的杀戮本能!

刺!匕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向草靶模拟的咽喉位置!手腕一拧,模拟切割气管!

划!刃光一闪,横向掠过草靶的脖颈大动脉位置!动作狠辣迅捷!

撩!匕首自下而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草靶的腋下、肋下等铠甲防护薄弱之处!

扎!反手握柄,如同凿子般狠狠扎向草靶的眼窝、太阳穴等要害!

她的动作迅猛如电,凶狠如狼!每一次出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那柄在她手中翻飞的奇特匕首,如同肢解猎物的凶器,瞬间将那草靶的咽喉、脖颈、胸腹要害处撕扯得草屑纷飞!一股无形的、令人胆寒的惨烈杀伐之气弥漫开来!

女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杀戮演示吓得脸色煞白,惊叫声此起彼伏!抱着孩子的妇人下意识地捂住孩子的眼睛,自己却吓得浑身发抖!几个胆小的女孩直接瘫软在地,低声啜泣起来。

“怕?” 苏妙停下动作,沾着草屑的匕首斜指地面,冰冷的眼眸扫过人群,带着浓浓的讥讽,“等沙匪的刀架在你们脖子上,把你们的孩子挑在枪尖上的时候,再怕也不迟!”

她猛地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插在脚边的沙地上!刀柄兀自颤动!

“想学,就拿起家伙!” 她指向空地边缘堆放的一堆东西——那是用磨尖的兽骨、削薄的硬木片、甚至捆绑了锋利石片的短棍!“不敢的,现在就滚回窝棚等死!”

死寂。只有孩童压抑的哭声和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身形瘦削得如同风中的芦苇,脸色蜡黄,嘴唇干裂,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欲和恨意。她破烂的衣袖下,露出一截布满青紫淤痕和结痂鞭痕的手臂。

她一声不吭,踉跄着走到那堆简陋的“武器”旁,弯腰,捡起了一根前端用皮绳牢牢捆绑着一片锋利燧石的短木棍。粗糙的木棍握在她枯瘦的手中,显得异常沉重。她紧紧攥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转身,踉跄却坚定地走回空地中央,站在了苏妙面前,挺直了那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脊梁!

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女子,眼中闪烁着挣扎、恐惧,最终被那瘦弱少女孤注一掷的决绝所点燃!她们咬着牙,沉默地走上前,捡起那些粗糙的、甚至可笑的“武器”——磨尖的兽骨匕首,削薄的硬木短剑,绑着石片的木棍…如同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空地中央,很快聚集起一片由绝望女子和简陋武器组成的、沉默而压抑的方阵。她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身体因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眼神却死死盯着苏妙,充满了孤狼般的凶狠与决绝!

苏妙冰冷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赞赏,只有一种看到猎物终于亮出獠牙的冷酷。

“列队!” 她厉声喝道,声音如同鞭子抽打,“握紧你们的‘牙’!跟着我的动作!刺!”

简陋的“武器”被笨拙地举起,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朝着无形的敌人刺出!动作歪斜,力量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原始的求生意志!

楚明昭靠在滚烫的岩石上,遥遥望着绿洲深处那片由绝望女子组成的、笨拙却凶狠的方阵,听着苏妙那一声声如同金铁交鸣的号令。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膝上那张冰冷的黑弓。肺腑的剧痛依旧,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的目光,却穿透了痛苦与虚弱,落在了更远处——那片被青铜面具人带领着流民汉子们奋力开垦的洼地上。号子声,铁镐破土的闷响,水流引入新渠的哗啦声…混合着绿洲深处女子方阵笨拙的喊杀声,在这片死亡沙海的边缘,交织成一曲顽强而悲壮的…新生乐章。

沾血的唇角,那抹微弱的弧度终于清晰了一些。她沾满沙粒和血污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沙丘上那群依旧处于震撼中的少年。

“弓…握稳…” 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灼热的空气,“目标…百步…心…中…的…草…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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