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统十年,七月十五,真定府城头。
林飞手按剑柄,望着北方滚滚烟尘。金军铁骑如潮水般涌来,旌旗遮天蔽日,马蹄声震得城墙微微颤动。最前排的铁浮屠重骑兵,人马皆披铁甲,在烈日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仿佛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
报——!一名斥候飞奔上城,金军前锋已至滹沱河北岸,正在架设浮桥!
林飞神色不变,只是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击:一号棱堡如何?
按计划,王贵将军已率守军撤出,临走在井中投毒,粮仓埋火雷。
林飞点头,传令各营,按第三预案行事。记住,败要败得像样,撤要撤得利索。
副将张宪低声道:将军,咱们真要把金军放到真定城下?万一...
没有万一。林飞目光如炬,陛下筹谋多年,就为这一战。耶律都督已在滹沱河畔布下天罗地网,就等金军钻进来。
他转身望向南方,那里是黄河,更远处是开封。此刻,陛下应该已经接到军报,正在调兵遣将吧?
传令下去,全军饱餐一顿。今夜...我们。
同一时刻,滹沱河北岸,金军大营。
完颜宗望高坐帐中,左右是东路军的将领们。这位金国二太子年约三十,面容粗犷,一道刀疤从左额贯穿至右颊,是当年攻打开封时留下的战伤。
报!宋军弃守一号棱堡,仓皇南逃!
帐中一阵欢呼。完颜宗望却眯起眼睛:这么容易?
谋士刘彦宗上前:殿下,华军虽强,终究兵力有限。我二十万大军压境,他们弃堡而逃,也在情理之中。
不对。完颜宗望摇头,林冲不是赵佶,耶律大石不是童贯。他们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经营多年的防线。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传令前锋,小心追击,提防埋伏。再派游骑探查两翼,尤其是太行山方向。
殿下多虑了。副将完颜阇母笑道,我军斥候已探明,华军主力尚在黄河沿线,北疆只有耶律大石的十万边军。我军两路夹击,他们首尾难顾,不逃难道等死?
完颜宗望沉思片刻,突然问:西路军到哪了?
完颜宗翰元帅已攻破雁门关,正朝太原进发。按计划,十日内会师真定。
太慢了。完颜宗望冷哼,传令全军,加速前进。三日内,我要站在真定城头!
七月十八,真定城外二十里。
金军如入无人之境,连破七座棱堡。每座堡垒都是守军稍作抵抗便,留下大量辎重。完颜宗望疑心渐消,开始相信华军是真的抵挡不住。
报——前方发现华军主力!
完颜宗望精神一振:多少兵力?
约五万,打着耶律大石的旗号,正在滹沱河南岸列阵。
完颜宗望拍案而起,终于肯决战了。传令全军,渡河歼敌!
谋士刘彦宗急忙劝阻:殿下,滹沱河水深流急,若半渡而击...
怕什么?完颜宗望不屑道,华军若真有埋伏,早该出手了。如今我军连战连捷,士气正盛,正是决战良机!
他抽出佩刀:传令:铁浮屠为先锋,轻骑两翼包抄,今日必取耶律大石首级!
滹沱河南岸,华军。
说是大营,其实只有外围一圈简易营帐,中央竖着耶律大石的帅旗。旗下一员老将银发飘飘,正是耶律大石本人。他望着北岸正在渡河的金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鱼儿上钩了。
副将韩常低声道:都督,金军铁浮屠已渡河三千,轻骑两翼也开始包抄。咱们...该撤了。
不急。耶律大石抚须道,再等等,等完颜宗望的中军过河。
河面上,金军的浮桥已搭起三座,铁浮屠重骑兵正缓缓通过。这些全身披甲的战士,连马匹都罩着铁甲,远远望去如移动的钢铁堡垒。南岸的华军开始骚动,阵型出现混乱。
报——金军左翼已渡河五千,距我营仅三里!
耶律大石终于起身:传令,全军,向真定方向撤退。记住,丢盔弃甲要像样点!
随着一声号角,五万华军如惊弓之鸟,丢弃旗帜辎重,向南方。金军见状,欢呼震天,加速追击。
完颜宗望在河北岸看得真切,终于放下最后一丝疑虑:全线渡河!今日必斩耶律大石!
黄昏,真定城北十里,葫芦谷。
林飞站在一处隐蔽的高地上,望着远处滚滚烟尘。金军追兵如潮水般涌入谷地,而的华军正从预设的通道迅速撤离。
金军进来了多少?岳飞问。
前锋三万,中军五万,后军还在渡河。张宪答道,完颜宗望的中军大旗已入谷口。
林飞深吸一口气:发信号。
三支响箭冲天而起,在暮色中炸开三朵红花。
刹那间,地动山摇!
葫芦谷两侧的山坡上,突然竖起数百面红旗。埋伏多时的十万华军精锐同时现身,箭如雨下。更可怕的是,谷口处一声巨响,预先埋设的火药炸塌山岩,封死了退路。
放滚木!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浸透火油的巨木从山坡滚下,瞬间引燃谷中枯草。金军阵型大乱,人马自相践踏。
完颜宗望这才知道中计,急令后撤,却为时已晚。谷口已被堵死,两侧山坡箭矢如蝗,谷中火势愈烈。
突围!向西突围!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西面山坡上,一队玄甲骑兵已列阵以待。为首将领手持长枪,正是林飞。
金贼!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林飞长枪一指,杀——!
同一时刻,滹沱河北岸。
完颜宗望留下的两万后军正在渡河,突然听到南岸杀声震天。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上游突然传来雷鸣般的轰响。
水!大水来了!
金军惊恐地发现,滹沱河上游,一道数丈高的水墙正咆哮而下。那是华军提前在三十里外筑坝蓄水,就等这一刻开闸放水。
顷刻间,三座浮桥被冲垮,正在渡河的数千金军被卷入激流。北岸的金军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岸的同袍陷入绝境,却无法施救。
更可怕的是,一支打着字大旗的骑兵,正从北方地平线上出现。
是...是林冲!金军斥候魂飞魄散,林冲亲率幽云骑从北边杀来了!
葫芦谷内,战局已定。
完颜宗望身中三箭,仍率亲卫死战。但八万金军已折损过半,余下的也斗志全无。
殿下!刘彦宗满脸是血地奔来,北岸后军遭袭,林冲...林冲亲自率军切断了我们退路!
完颜宗望如遭雷击:不可能!林冲明明在开封...
是疑兵之计!刘彦宗哭道,我们中计了!林冲早就秘密北上,就等我们钻进口袋!
完颜宗望环顾四周,谷中尸横遍野,大部分是他引以为傲的铁浮屠。这些重甲骑兵在火攻下毫无还手之力,成了活靶子。
完颜宗翰...西路军...
别指望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完颜宗望抬头,只见一员白袍小将持枪而立,正是林飞。
你们的西路军,此刻应该正在太原城下挨揍。岳飞冷笑,韩世忠将军的十万大军早就恭候多时了。
完颜宗望怒吼一声,挥刀冲向林飞。两人交手十余回合,完颜宗望终因伤势过重,被岳飞一枪刺中大腿,倒地被擒。
绑了,押送陛下行营。岳飞收枪,环视战场,清点伤亡,救治伤员。记住,我军伤员优先,金军俘虏也要妥善安置——这是陛下的旨意。
七月二十,真定府衙。
林冲端坐堂上,左右是耶律大石、韩世忠等将领。堂下跪着被俘的完颜宗望,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金国二太子,如今蓬头垢面,腿上绑着绷带。
完颜宗望。林冲开口,声音不怒自威,朕给过你们机会。10年前黄河议和,约定以河为界,互不侵犯。为何背盟?
完颜宗望昂首冷笑: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我大金兵强马壮,自然要一统天下!
好一个弱肉强食。林冲不怒反笑,那今日你沦为阶下囚,也是天经地义了?
完颜宗望语塞。
林冲起身,走到地图前:你金国二十万大军,东路军已全军覆没;西路军在太原城下损兵五万,狼狈北逃。朕现在有两个选择。
他竖起一根手指:一,挥师北上,直捣黄龙,灭你金国。
又竖起第二根:二,放你回去,朕要重新议和。
完颜宗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不趁机灭我大金?
朕若要灭金,10年前就可乘胜追击。林冲转身,目光如炬,但朕知道,战争受苦的是百姓。河北、辽东的汉人、契丹人、渤海人,他们已经受了太多苦。
他走回座位:所以朕给你金国一个机会。条件:释放所有掳掠的汉民;称臣纳贡,岁币百万。
完颜宗望浑身颤抖:这...这是要我国自废武功!
不,这是给你们一条生路。林冲冷冷道,若不应允,朕不介意亲赴黄龙府。
堂下众将哄笑。完颜宗望面如死灰,知道金国已无讨价还价的资本。
给你十日养伤,然后带着朕的条件回金国。林冲最后道,记住,朕只等三个月。三个月后若无答复,朕将亲率大军北上。
完颜宗望被带下去后,耶律大石忍不住问:陛下,为何不一鼓作气灭金?
林冲看向北方,轻声道:灭金容易,治金难。金国境内各族混杂,若骤然灭之,必生大乱。不如步步为营...
他顿了顿:此战大胜,已足够震慑四方。朕要用这场胜利,换取十年和平。十年,足够我们消化宁夏,经营西域,打造一支真正的无敌之师。
众将拜服。林冲走到窗前,望着北方星空。那里,一颗流星正划过天际。
传旨:犒赏三军,抚恤伤亡。